清晨,便暑气盛盛,空气中带着闷热的湿气,太阳晕黄着光像发黄的旧诗签般显得老旧昏黄,虽未下雨,却感觉到处都湿哒哒的,如意起身之后便觉得不大爽快,如今端午即至,那梅雨季节也快来了,空气里黏腻的好似一张无形的网,让人透不过气来。
老太太一大早的便传唤了如意和如芝,又细细交待了她们一些话,如芝穿着鲜红软银轻罗百合裙,绾着垂挂髻,头上插着两朵青玉的花簪,老太太点了点头又看向如意,却见如意上着乳云纱对襟衣衫,下面穿着白玉兰散花百皱裙,拧了拧眉头道:“二丫头穿得鲜艳看着很好,只是三丫头,你穿的也太素净了些,趁着这会子有空,赶紧回去盛妆打扮再来回话。”
如意抿一抿唇,沉吟笑道:“园子里诧紫嫣红,什么样艳丽的花儿没有,如今天气正热,正是那清新淡雅的花方能入得人眼,何况天气这般热,若盛妆打扮待会岂不要出汗了,今日事多,我和二姐姐还要忙着,所以选了这轻便的衣裳,既然老太太觉得素净,如意这就回去换了那鲜艳的来穿。”
如芝看着老太太伸手指着如意笑道:“老太太,你瞧瞧三妹妹这身装束看着最是清新淡雅,像画里走出来的仙人儿一般透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哪像我是个俗物,一向最喜爱穿红色。”
老太太看了一眼如意,确如如芝所言,于淡雅中敛着几分寒冰似的锋芒,削肩细腰,让人见之忘俗,也罢,兴许这样洁净的打扮能入了平南王的眼,想着,她摆了摆手道:“二丫头说的有些道理,衣服也不必去换了。”说完,又吩咐白桃取了一支碧玉凤钗来亲自替如意戴了。
如芝见那钗子色泽通透清冽,乃是一块上好的通水玉,插在如意发间更显得她容光焕发,清美异常,她心内叹息一声,老太太终究还是不肯罢手。
老太太满意的看着如意忽又问道:“昨儿恍惚听说你娘病忽然重了,竟然吐了好多口血,连夜的派人进宫去求了御医来看,想来她今日也出不得门了。”她说着眼神黯然了几分,沉沉道,“本想着今日趁你姑姑姑父好好的热闹一番,这下可好,大丫头病着,二房媳妇也病着,就连那五丫头也崴了脚不能动弹,如今我也只剩你和二丫头两个可心的人了,待会可要多照看着点,切勿失了礼数。”
“老太太且勿忧心,姑姑是咱们府里出去的人,姑父又待姑姑好,这会子回来探亲原也只述述家常,必不会在意了那些虚礼。”如芝笑道。
“话虽如此,你姑姑自然没话说,只是平南王是本朝重臣,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老太太又道。
正说着,忽见一个小厮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在康仁阁外急急叫嚷着,白桃赶紧出去却听那人报告说:“三老爷不好了,这会子三夫人派人来求老太太赶紧请个好大夫为三老爷诊治。”
老太太心一惊,很快便镇定下来,她素来不喜沈致鹤,所以也不大放在心上,只淡淡道:“老三好好儿的怎么不好了?今儿是府里的大日子,没的又寻上了什么晦气?”
白桃见有二位小姐在此,只悄悄的对着老太太耳语几句,老太太闻言脸色大变,冷哼一声道:“这还了得,都翻了天了,这样的下流种子作出来的事丢尽了咱侯府的脸。”
如芝不明所以,忙急问道:“老太太何故动这样大的怒?三叔怎么了?”
老太太狠狠的“啐”了一口道:“那样的黑心种子也配当你们的三叔。”说着,她眸光狠冽下去,今儿一大早老三竟然半死不活的在树草丛里被人发现抬了回来,这也就罢了,偏生被发现的时间他不着一缕,这样失了体统丢脸的事如何能在二丫头面前提起,没得玷污了人的耳朵,她摆了摆手道,“也没多大事,左不过是喝多了摔着了,你们先下去忙吧!”
如意和如芝退去,老太太沉着脸拨了拨发上的累丝双鸾衔寿果步摇金簪,只问白桃道:“你这会子赶紧派人去请大夫去老三那里看看,他虽是个不中用的下流痞子,但好歹也是府里的老爷,别叫人说了我克毒才好。”
白桃应了声“是”正要去吩咐人,老太太忽又回头问道,“你再派人去查查老三怎好好的被人打破了脑袋,别是胆大包天到在府里明目张胆的作出什么肮脏事,到时传了出去,咱候府的百年清誉还要不要了。”
白桃少不得又派了人去秘密暗察。
……
如意出了康仁阁,和如芝一同来到静花园中,只见园中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琉璃焕彩,山石林立,各色花儿争相开放,微有阵湿润的风吹过,有淡淡花香拂鼻而过。
本来如意和如芝觉着不过是寻常探亲不要太过张扬才好,偏老太太说平南王喜荣华热闹,命不要太过惜省银钱,要办的热热闹闹才好,于是如意和如芝吩咐人收拾了静花园边上的木犀阁待客,还外搭了戏台请了戏班子开唱。
如意知道平南王在朝堂之上还算得谦和有礼,进退有度,在外面却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早在先帝莫令风登基之时,前朝余孽作乱,平南王带领精兵部队“鬼影骑兵”以诛杀余孽的名义,将前朝乱党集居藏匿之地安阳镇所有人等杀得鸡犬不留,连几月婴孩也不放过,平定回纥时沿途烧村杀人,大胜之后,将万余俘虏尽数斩杀,他狠辣的铁血手腕令人闻风丧胆。
平南王治军严明,熟悉兵法,常常以少胜多,出奇制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