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萱一听,一双眸子闪出豺狼猎杀猎物时的光,她双拳紧握,牙咬住下嘴唇,唇上印出个月牙形的印来,凉榻边的桌子上摆着许多细巧茶食,二人正讨论兴奋,根本未注意到沈致轩已大跨步的走了进来,沈致轩咳了一声,大夫人回过头冷笑道:“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咱家的大爷怎好好的跑到我屋里来了,莫不是大爷迷了路走错了地方?”
沈如萱拉了拉大夫人的袖子道:“母亲,父亲……”
沈致轩打断道:“你再闹也该有个理数,能这样明枪执仗的带着人去老太太那里闹么?如今老太太痰迷了心窍,太医在那里诊治,若老太太有个好歹,你以为自己的名声能好听?”
大夫人将宽大的用金丝银线绣着繁复花纹的袖子重重一甩道:“老太太糊涂了,难道你也糊涂了不成?若那两个大师果真能替老太太祈禳,老太太还能病得更重,就算事情传出去了,也只说我火眼金睛识得真假大师。我拜佛念经那么多年,难道连个真假也识别不出。”
“哼!你倒是能的很,亏你日日待在碧云庵,也不知今儿出丑的是谁?连个佛理都辨不过。”沈致轩冷哼一声又上前一步继续道:“你也太放肆了,你眼里还有我,还有老太太吗?若老太太气死了,你就成了那不孝不仁不义的大罪人。”
“哈哈哈……”大夫人手撑着扶椅缓缓起了身,指尖带着愤然的冰冷指着沈致轩道,“你问我眼里有没有你,有没有老太太。”说到此,口气又加重了几分,声音更加凌厉起来,“我倒要问问你,你眼中有没有过我?”
大夫人说完,手一挥厉喝一声道:“来人,将大小姐扶回屋去。”
沈如萱本还想劝,见母亲动了大怒,也不敢待着,也回头看了他二人一眼摇了摇头作叹息状。
大夫人双手叉腰,那胸口里压着火山般的怨气与愤怒,她厉声道:“既然你找来,我就要跟你说清楚,到底我哪点对不起你,你要那般对我?”
沈致轩望着大夫人鼻翼两侧的棕黄色雀斑颤抖着好似跳脱的小黄虫,一双三角眼如毒蛇般放出骇人的光,他气一短,朝后退了两步,叹道:“就算是我对不起你,你也不该拿气都撒到老太太身上,她可是我的亲娘,你的婆婆。”
“这会子跑来跟我拉关系,说亲娘了,早干嘛去了?我在碧云庵一待就是十几年,你可曾去看过我一次?”大夫人说着那眼泪就流出一把辛酸泪来,“你没有去过,一次都没有,那也就罢了,你失踪那么多年也不能怪,可是你回来了,你回来还要做那些王八糕子的缺德事伤害我,日日跑到青楼嫖那个贱人。”
“什么贱人?”沈致轩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是大家出来的小姐,也这么的没身份,满口的胡浸。”
“怎么?”大夫人咬着牙,抬眸盯着沈致轩,“你心疼了,我叫她贱人怎么了?”她呸了一口道,“贱人,贱人,就是贱人。”
沈致轩几乎要怒不可遏了,但又想到玉凝脂的安危,也不敢再十分激怒她,只伸手指着她的鼻尖从牙缝里咬出两个字:“疯子!”
说完,便转身忿然而去,大夫人好似被抽走了脊梁骨一般,人倒了下去低声抽泣着:“我本想好好跟你说话,怎好好的到最后都成了争吵,永无止尽的争吵……”
含粉带红的胭脂水粉敷在脸上全成了摆设,这些胭脂水粉遮不了她脸上的雀斑,遮不住她日渐老去的容颜,她眼里泛起一种不真实的凄然和痛楚,只望着屋门兀自发愣,口里喃喃的喊了一声:“伯晏……”
……
夏日的雨总是说来就来,午后又下了一阵大雨,大雨过后将整座侯府洗的碧澄干净,似乎那一切的肮脏从不存在过,空气里有细微的花香悠悠传来,晚晴阁内蕊草和一个小丫头正弯着腰在院里子的花圃里修剪树枝,如芝带着沁夏缓缓走来,她穿着一件淡烟水百花裙,裙袂飘飘,脸上带着几分喜悦之色,“好丫头,这树枝经你一剪当真好看多了,就像那碧色云朵一般浮着。”
蕊草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枝叶儿笑道:“二小姐,你快些儿进去,小姐正等着你呢。”
“我知道。”如芝脸上映出酡红一笑,三两步便跨进了屋子,屋内的冰雕还散着淡淡凉气,给闷热的屋子凭添了几分凉气,如芝见如意正卧在凉榻之看书,便笑道,“好妹妹,刚姑姑说的可是真的?”
如意放下书,转过身子伸出手,如芝上前拉住她的手,如意笑道:“可不是真的了,我只想不到这么快就解了你燃眉之急。”
如芝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如意只望着她噗嗤一声笑,如芝不解问道:“妹妹好好的望着我笑什么?”
“我笑这如来佛祖是这世上最忙的人,要普渡众生,要讲经说法,如今还要管上姐姐的姻缘之事,人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又说前世五百回的凝眸才换今生一个擦肩,现在解了姐姐灾厄,日后还要管姐姐的姻缘,当真忙的连饭都吃不上了。”
如芝红了红脸,伸手轻轻拧了拧如意的腮帮子道:“那妹妹的姻缘可在哪?”
如意低了头,如芝只笑道:“怎么妹妹说上自己姻缘就红了脸了。”
“好姐姐,你就饶了妹妹作了这口舌之快嘛!”如意甜笑着露出两个浅浅梨窝,直拉着如芝的袖子摇啊摇。
如意笑道:“瞧你这小人儿撒娇模样,我就算不想饶你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