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寒气正透过寝衣自背后一点一点渗入体内,游走于四经八脉,瞬间便将那股泛滥翻涌的燥热感缓缓压制下了去。
难道是……寒魄功?!
臆测着,哥舒无鸾愕然出声,“你……”
却被男人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别说话。”
那是紧绷专注的声音,让她一下意识到,此刻若出声令他分神,定会使他内力逆转,到时势必会害其伤到经脉,更甚会走火入魔,如此,可不是儿戏!
思及此,哥舒无鸾忙乖乖的将话咽了回去,只安静的僵坐在榻,任凭男人为她施功驱毒。
夜色渐浓,晚露浓重,月光朦胧洒下,照及四周。
清风漫过树梢,枝桠开始婆娑扭摆,在月色的笼罩下向地面投下了一层斑驳的沙影,好似纤纤舞娘在翩然起舞。
耳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只有蜡烛在无声的淌着烛泪,犹似美人泣,时间似水划过……
不知过了有多久,哥舒无鸾只觉潜在心头的那股难耐的悸动感正慢慢消散,意识亦逐渐复苏恢复正常。
渐渐的,呼出的气息已不复之前炽烈,而体内的热浪亦早已褪去,全身上下充斥着一股舒适之感。
这时,她感觉他的大掌已经悄然离开了她的后背。
紧跟着,腰间一痛,她的穴道被他解开了。
哥舒无鸾心口一松,撑着坐麻的身子,回首望去。
这一望不要紧,刚好看见男人虚脱的歪倒在了榻间,俊脸惨白的几乎透明,额间的冷汗正一层接一层的往外冒。
还未等她惊骇完,便见一口腥红,自他失血的薄唇中‘噗’的一声喷了出来,溅落在素色的褥面上,宛如含羞带媚的花苞般,星星点点,艳绝诡丽,却也能莫名的刺痛她的双眸。
哥舒无鸾心中一窒,忙拉过他的手腕,搭上了脉搏,顷刻间,面色大惊,“你……”
内力尽废四个字,她是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失了内力更让人沉痛的事情了!
她没有料到这媚药竟如此烈,直至耗尽他的内力才彻底逼除。
更万万没有想到他为了她竟……为什么?!
此刻的哥舒无鸾是迷惑的,不解的,更多的是满心撼动。
曾经,她鄙夷他的出身,一度猜疑他入宫心思不纯,更对他的多番调戏恼怒不已,可当下,对这个曾在她眼里被归类为‘败类’一族的男人,却是如何也恼恨不下去了。
望着女子如此紧张多变的表情,身体再痛,也不及她这一霎的动容,来的安慰人心。
来熙抹了一把唇边的血,强强扯起一丝笑容,声音无力的接道:“我知道。可……鸾儿,我不想你恨我,更不想你有事……咳咳……”
说道这里他猛咳了几声,丝丝鲜血再次渗出唇畔,面色愈发惨白的惊人。
哥舒无鸾倏然收起思绪,慌忙扶起男人的身子,急道:“什么都别说了,我将内力传给你……”
却不想,被他慢慢拂开了手掌,接着是他低缓的声音,“说什么傻话。既是废了的东西,又如何能修复?好在,是死不了人的……你才解了毒,要好好休息,无需为我白费力气,我休养几日便会无事了,放心!”
这番话说完已是疲乏的频频喘息。
他,到现在还在安慰她?!这个男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值得他这样对待吗?
他的语气虽是轻描淡写,但其中隐藏的暗淡自嘲,还是被她察觉到了。
他,到底还是沉痛的吧?
是啊!一身内力,半生心血,到头徒然白费,又有谁能轻易释然接受,坦然面对?
想到这,哥舒无鸾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瓣,默然敛下眸光,轻轻取来枕边的丝帕,为他擦拭唇边的血液,动作轻柔异常。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来熙愣住了神,逐渐,眸中隐隐有了神采,紧接着,一股莫大的欣喜涌向了心头。
自那次她冲开穴道‘逃走’后,他便意识到,他与她之间已在无意间竖起了一道铁墙,并且是他亲手所筑,固若金汤,恐难穿破。
他恐慌、后悔,甚至一度失意,以为毕生再也接近不了她的世界。
然而,今晚,就在现在,他从她的眼神中窥探到了希望,那双清丽的眼眸不在倨傲无物,而是轻柔和缓,隐隐有了他的身影,这说明,她在意他,她开始在意他了!
那么,区区废了内力,又有何妨?
为了她那专注的一瞥,哪怕短暂的只有瞬间,他便是什么都能弃……他甘之如饴。
男人还在暗自欣喜,像个得了蜜糖的孩子般,满心的雀跃,满口的甜蜜。
却没有发现,哥舒无鸾的脸色已经突然骤变,丝丝惊色,如乌云笼来。
她手中的动作适时一顿,沉沉出声,“等等!你之前说是我派人约你来这里的?”
来熙还没有从刚刚的喜悦中醒过神,如此一问,难免摸不到头脑,只定定的望着她,缓了缓气息答道:“是啊。是一名宫人通知我的。”
睨着他坦然正色的表情,知道他根本不是在说谎,也便是说,不是他刻意编出约见之事自作主张的跑来了她殿里,这使得哥舒无鸾的心莫名一沉。
彼时,国君曾经下旨,令身为舞师的来熙可以留居宫中宿夜,不过,为了避嫌,却是让他居在了距离内宫女眷甚远的外廷舞院,每晚至一更便会下令落锁,更有宫卫驻守巡视,无国君谕召或皇家令牌任何人不得通行入院去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