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眼下想到他可能是真凶,哥舒无鸾的心底莫名涌起一阵浮躁,一时间将情绪搅的乱乱的。
她到底是怎么了?从什么时候起竟对这个正邪难辨,品行不端的男人起了忧虑的心思……忧虑这个字眼从脑中冒出顷刻令她惊诧懊恼,她怎么会为了那个自大、腹黑、无耻又贪嘴的淫—棍担忧,哥舒无鸾你的脑袋被驴踢了不成?
正当女子陷入一片混乱的思绪当中,一声惊呼适时拉回了她的神智,只见一名小内侍急匆匆的奔进了门,“李公公……”
来人脚步还未落稳,便换来老太监的一番怒斥,“什么事大呼小叫的,没看见杂家正在向锦衣侯大人报告事情吗?真是愈发的不懂规矩了!”言罢,赶忙向女子谄媚赔罪,“大人见谅,都是奴才管束不周,惊扰了大人。”
“无妨,你先忙你的吧,本官还有些事要去处理。”
见女子向门口走去,二人忙于身后施礼相送。
老太监回过脸来问内侍,“出了什么事情?”
“回公公,被派到九州遣送宫娥花颜归故的侍卫回来了……”
内侍的话还未说完又被老太监怒斥一通,“回来就回来,你火急火燎的叫嚷个什么劲?”
“不是啊,您听奴才说完……”
哥舒无鸾刚刚迈出门槛,耳闻‘九州’二字,一个箭步返回殿内,揪着内侍的衣襟厉声质问道:“你刚刚说有宫娥是九州人?”
现在她理不清为何听见疑犯外有九州人士会这般惊喜,但她清楚自己的情绪在逐渐失控中,并且与燕七杀间接脱嫌有着莫大关联。
“是、是的。”内侍惊得冷汗骤起,就连一旁的老太监都吓得不敢吱声。
惊觉自己失态,她一下松开了内侍的衣襟,“人在哪?”
“在坛子里。哦,奴才是说她的骨灰在坛子里。”
哥舒无鸾惊诧道:“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内侍咽了咽唾液,继续答道:“大概半个多月前,死于身染重疾。国君早就有旨恩赦,内宫但凡病死宫人一律遣送回乡,可这花颜却报错了户籍,待骨灰送到之时,竟没人前来领,后经查核根本无此人,这才又携返回都……”
报错了户籍?
但凡内宫大选宫人,都是由其在籍的州府衙门造册用印之后推举入宫,留用后在凭册登记户籍,又怎会出错?
肯定是凶手早有预谋,暗中来了个偷梁换柱!若非这老东西失察,也不会让她险些错失这重大证据,他竟还有胆拿脑袋担保不会出疏漏?
想到这儿,哥舒无鸾切切咬牙,“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报?”
老太监被喝的三魂跑了七魄,结巴道:“这、这死了的人……”
遣花颜骨灰回乡之事,是经他所批,他记得当时查看过她的户籍,登记的正是九州阎县,他哪里晓得,除了疑犯外另有九州人士的也要上报?并且又已经死了多时……
平时他老眼昏花怕麻烦,登记的事情都是交予手下司薄房来做的,待整编入册,在交给他审阅过目,之前这大人问起登记之事,他生怕因贪闲偷懒而被责处,想着司薄房长时间从未出过错,这才说成自己亲自登录,可谁知道偏偏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完了!他这条老命恐怕难保了……
哥舒无鸾咬牙斥道:“饭桶!”
二人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大人息怒……”
“赶快去查一下这个叫花颜的宫娥生前在哪里当值,和谁同住,与谁交好,查完马上来报!即刻……”她几乎用吼的出声。
“是是是……”这一嗓子,二人连滚带爬,脚底抹油的奔出了门。
二人经哥舒无鸾一番斥责怒喝办事的效率倒也麻利,没过多久就传来了结果,这名唤作花颜的宫娥生前正是司薄房掌司手下的女史,负责文书,这司薄房隶于内侍监直辖下属,乃是负责宫人名籍登录及赐廪之事,所以说凶手正是借助花颜的职位,与她刻意接近,继而偷偷调换了户籍。
与花颜生前同住的是同属司簿房的另一名女史,二人脾性不怎么和,但面上倒也过得去,并且这名女史并不在几名疑犯当中,宴会那日也未曾分配至正阳大殿执事,所以她并无嫌疑。
至于与花颜交好的宫人,花颜生性孤僻不善与人交往,平日里没什么人愿与她走得近,不过倒是听闻,司膳房的一名宫娥在她死前的那个月里没少给她送药膳,后经查核,这名宫娥名沈沫,眼下正同几名疑犯羁押在暴室。
查到这一重大线索,哥舒无鸾未曾耽搁片刻,准备当即上报国君,以安君心。
哪知,当她来到御书房,大司寇裴安与燕七杀正好同在殿内,就在她报告了此事后,裴安竟当她面请旨,让国君准燕七杀与她同审这名宫娥,国君这次倒是没有拂了裴安的面子,当下允了此事。
哥舒无鸾虽恼怒裴安的请旨,但也未曾出言阻拦,左不过是多了个陪审,傀儡罢了!没有必要因此小事让国君在裴安面前下不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