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时分,夜空突然黯如墨汁,空际偶然飘来一团乌云慢慢围拢向那轮残月,眨眼间遮蔽了满空的清华幽光。
树枝摇曳婆娑,发出沙沙响动,紧接着,女子鬓边的发丝被骤起的凉风呼呼撩起。
看来要变天了!
绯色手持着一盏蔷薇夜灯,缓缓行在哥舒无鸾身侧,偶尔怯眼望了望一脸平淡如波的女子,眉宇间露出骇然之色。
今晚,大人不动声色的便责罚了长王子殿下,令她既惊又骇,就连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犯了错,大人都能轻而易举的发落,若让大人知晓她与他之间的事……
想到这里,绯色暗自打了一个冷战,一股寒意从头顶传到脚尖。
二人眼下正行在宫街长巷,偶有几名巡宫值夜的宫卫迎面而来,纷纷对着女子驻足行礼。
哥舒无鸾脚步未停只淡然的应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间,却在这时四周猛然狂风大作起来,绯色手中的宫灯霎时被风吹熄了,她面色微惊,不由自主的向女子近身靠了靠。
耳边传来猎猎风声,就连树枝都被强风刮的乱摇乱摆,仿佛发怒的野兽一般,正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一股阴冷之气悄悄弥漫而至。
再看,由打墨沉的空际,降下一道冷黯高瘦的身影,从身形上看显然是个男人,此刻他正迎着劲风面对着哥舒无鸾伸掌袭来。
几名宫卫见势,‘苍啷’抽出腰间佩剑,疾奔上来,围挡在女子身前,“保护大人!”
熟料,只换来女子一声冷喝,“滚!”
宫卫们被女子的秀臂拂了一个踉跄,险些堆坐成一团。
哥舒无鸾冷睨着那道向她袭来的大掌,眸中厉色如流光清湛,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哪来的宵小竟敢入宫寻衅!
深深提起内力,身姿轻巧纵跃,这便劈掌与之对去,‘啪’的一声,双掌合击,清脆响亮。
来人退了三步,哥舒无鸾退了一步,来人不吭不喘,哥舒无鸾的喉间却涌上一口腥甜。
他的内力竟如此之强,才一招对下来,她的内脏便被他的掌力震伤了!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她一边暗自心惊,一边忍着胸臆间的灼痛如绞,眯起厉眸,向那人瞄去。
由于夜色极黯,看不清他的样貌,只大概观察到来人披头散发,身量高瘦,身上罩着一袭明紫色锦衣,胸前上绣青蟒,衣摆袖口处则绣满银白团寿字。
自他全身上下散发的那股阴晦之气,不禁令人心底发慎。
这时,夜空中的乌云突然被风吹散了,满空的皎洁悠悠漫洒而下,一时间照亮了四周的景物,也同样照清了那人的面容。
那是一张面目狰狞的脸孔,虎目大张呲裂,眼球浑浊泛白,脸庞绿中透紫,紫中泛黑,就这么一眼望上去可怖异常,令人汗毛乍起!
围在女子身后正跃跃欲试的几名宫卫,望见那人的面貌,犹如炸毛鸡一般,撒腿便逃,“鬼啊……”
而隐到宫墙根下瑟瑟发抖的绯色,却是还来不及惊叫出声,便生生被那张脸吓得昏死了过去。
哥舒无鸾紧睨着眼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面,亦是微微一惊,他是……铁犁!
他明明是死了的,又怎么会好端端的站在这?
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一向不信鬼神之说她,如何也不能相信眼前这个人便是铁犁,或许这人是易过容的,亦或许……
眼下,由不得她细细多想,只因‘铁犁’再次向她发起了进攻。
一个厉掌袭来,哥舒无鸾凝神闪身,急退几步,深知自己内伤在身,定是战不过他的,只能智取,这便一个回腕,翩卷衣袖间,几枚冷银色飞针破空射出,以峻霆之势照着他的胸口袭去。
她的银针都是淬过麻醉剂的,不消眨眼的功夫便能将他麻倒,到时候就能轻而易举将其拿下。
‘铁犁’对飞来的那几枚暗器,仿似丝毫没有在意,又好似迟钝了半拍,这便硬生生以心口接住了飞针。
望着这一幕哥舒无鸾暗自冷笑,一,二,三……看你还不倒?
正当她得意之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铁犁’非但没有半分虚软迹象,反而对她攻的更加猛烈了。
招招狠辣,式式冷厉!
哥舒无鸾暗暗一惊,以雷霆之势左闪右避,黯蓝色的身影犹如飞舞在月下的夜蝶,迎着风猎猎生响。
他的大掌劈着风向她身前逼近,她挥臂凝力挡去,冷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装神弄鬼,夜袭本官?”
熟料,却换来他充耳未闻,默不吭声,一如既往的栖身与她缠斗。
急急几招对峙下来,哥舒无鸾只觉心口灼痛难忍,自唇角涌出的殷红,于月下显得娇艳夺目,衬的她花瓣般的双唇,彷如刚刚盛开的血色蔷薇一般魅人眼底。
她胡乱的抹去唇角的鲜血,冷目凝视眼前的那道阴邪身影。
风势渐渐转小,树木花枝也不似之前那般张牙舞爪的乱摆,只静静端立在那里。
一道清冷的夜风卷着一股馥郁异香悠悠拂过发梢,扑向女子鼻翼,她顿觉脑内有些昏沉,脚下漂旋如踩浮云。
再看‘铁犁’竟犹如发狂一般呜咽着喉咙,大张着手掌,尖利的指甲盖好似寒刃,这便如劲风般向哥舒无鸾前心掏来。
此刻,哥舒无鸾正在原地暗自惊诧的拍着昏沉的前额,没有意识到他那夺命一击,待她回过神,已是避不能避,闪不能闪,她只能狠狠闭眸咬牙,硬生生接下。
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