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在汉中城下大败了令狐纯,付东楼现在已不怕令狐纯了,只是提起来多少还是觉得膈应。
略沉吟了片刻,付东楼蹙眉道:“汉中大败之后令狐纯下落不明,他现在即便是还好好活着也如丧家之犬一般,史朝义定是想方设法想找到令狐纯和他算账。眼下令狐纯逃命还来不及,怎么会去收购物资,他又是给谁收购?难道他是养着军队想造史朝义的反?”
令狐纯败退的时候毕竟是带了不少亲兵走的,付东楼思来想去便推断出了这个可能。
“如果说收购物资的真是令狐纯,这事确实透着蹊跷。可江南传来的消息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令狐纯做的手脚。”柏钧和走回到桌案后面坐了,亦是凝神细思。
“那些收购物资的商人大多是汉人,在我大楚与北燕两地做买卖的商人里有不少是汉人,别的不说,舅舅家中就有些生意是做到北边去了的,是以起初之时地方上并没有起疑心。”
“可后来巡官码头的官吏发现这些骤增的商队里有不少是有胡人组成的,且不少商队行事雷厉风行,对商队成员的管制也极是严格,全然不似其他唯利是图管束松散的商人,颇有些军队的作风。”
“你想,令狐纯这个狼王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化装成商人南来北往,看到江南那边提供的线索,我怎能不联想到令狐纯。”柏钧和停顿了一下,忖度着说道,“许是因为这次机会难得时间又紧迫,令狐纯的商队加紧作业,这才露了马脚惹人怀疑。至于他到底是替谁干活,这可就说不好了。”
“难道他还能替史朝义卖命?”付东楼不信。
柏钧和淡淡一笑:“世人皆以为我父王不在人世了,可他老人家不是活得好好的。有时候人们看到的只是表象,是那些幕后操纵者想让人们看到的那一面。令狐纯是北燕大将又是史朝义的女婿,史朝义也许并不是真心怀疑令狐纯且非要他死不可,不排除是他们君臣演戏想迷惑我们这个可能。”
“如果北燕没有了令狐纯,我们对北燕的警惕就会放松许多。如果北燕内乱,我就有可能趁北边无险情的时候谋求皇位。这样一来,史朝义便可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长出一口气,柏钧和的表情骤然严肃,“说到这里,我最近还真是疏忽北线的防务了。”
付东楼揉揉太阳穴,摆摆手道:“罢了,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我听着头疼,一时半会也理不顺,就不给你乱出主意了。近日我在汉中找了些绣娘和染布师傅正琢磨迷彩服的事呢,我去作坊看看,你忙你的,晚点我回来咱们一起吃饭。”
拉过付东楼的手握了一下,柏钧和点了点头:“你去忙吧,我也有公文要批复。”
出了营帐,一直守在帐外的霜衣便跟上来服侍付东楼。
“霜衣,你说卓成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被付东楼冷不丁一问,霜衣有些发懵:“主子,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王爷身边有别人了?”
在霜衣脑门上弹了一下,付东楼有些羞恼:“胡说什么呢,卓成的为人我能信不过吗?再说了,我们俩朝夕相处,他身边有人我能不知道?”
“那您指的是……?”霜衣揉揉脑门,委屈地小声嘀咕,“您不是又把王爷气着了吧?”
“啧,你到底是谁的小厮啊,怎么就不向着你主子我说话呢,就不能是王爷气我……呸!”付东楼甩甩头,“让你带跑了,这都哪跟哪啊,我是觉得……”
看看左右近身无人,付东楼俯身在霜衣耳边小声道:“刚才卓成和我说起江南世家低价倾销的事,我总觉得他有话没说,可又想不到他瞒了我什么。我知道他就算瞒着我也是为我好,八成是不想我担心,我就是好奇……”
“主子是想小的去打探打探?”霜衣也压低了声音,不知情的人要是看到这一幕,估计会以为这主仆俩鬼鬼祟祟地在憋坏水。
犹豫片刻,付东楼挥挥袖子:“算了,如果该是我知道卓成一定跟我说了。你去打探让他知道了反而不好,算了算了。”
言罢付东楼大步流星扬长而去,霜衣又是愣了片刻,撇了撇嘴小跑跟了上去。
营帐里,柏钧和靠在凭几上,眉眼之间平白染上了一丝厉色。
“木炎……神算鬼谋,果然厉害!”
同样是得到了江南的消息,顾贤心中的担忧远过柏钧和,其表现就是顾贤早朝都没上径直去后宫找太后去了。
“贤哥的意思是,那些世家大族低价出手棉花薪炭,很可能并不是为了和朝廷怄气示威,而是用这种方法将大批物资明目张胆地送给了李家!”饶是久经历练的萧彤锦此刻也不禁心中一凉,常年保持微笑的面容上出现了可以用“夸张”二字形容的惊愕。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世族囤居积奇牟取暴利很可能只是吸引我们视线的靶子,用以掩盖木炎真实的企图。可以说从一开始,我们就是木炎手中的傀儡,一步一步走到了他安置好的陷阱中。”顾贤冷冷一笑,“久疏战阵,我真是都快忘了,木炎可是鬼谋啊!他此计若是得逞,得了世家大族的鼎力相助,大楚亡国之灾就在眼前。”
定了定神,萧彤锦略一思忖道:“令狐纯有如今的下场其中少不了风易的‘功劳’,按理说令狐纯应是与木炎有仇才对,即便他现在落魄了四处逃命,也未见得会与仇家合作。”
“再者风易之死虽然透着蹊跷,但终究与令狐纯有牵连,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