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生听见妖圣惊鲵之言,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这是他第二次从敌人的口中得知真相,加上从魂九那里得到的情报,基本上相差无几。
换句话说,他之所以能活,是因为父母之爱。
以顾余生如今的心智和阅历,自然明白当年自己的父亲有多么的绝望,在人族妖族对立的情况下,求三大圣地而不得,不得不独行大荒斩妖。然而讽刺的是,最后达成父亲心愿的,却是敌人,这是何等的心灵煎熬。
顾余生内心无比痛苦,可他已不再是当年困于桃花林的愤愤然少年。
许多惊心动魄的事,等到真相就在眼前的时候,反而不想去知道其中的内情,知道得越多,反而越痛苦,越歉疚。
“看来你也明白,论奸诈虚伪,还是你们人族更胜一筹,自古以来,人族也好,妖族也罢,亦或是魔族乃至万族,所有的争斗和残酷,都是为了生存和利益,终有一天你会明白,芸芸众生皆如蝼蚁,你,我,都逃不过大世的规则。”
妖圣惊鲵说到这,抬头看向苍穹,眼眸中藏着无尽的不甘和怒火,他忽然张开双臂,将无尽的怒火化作天地咆哮之声,整个世界震得嗡嗡作响,沧海逆潮。
奈何面对大世之变,强如惊鲵,他的怒火也无人理会,他乘风踏海,几个折转间已消失在世界的尽头:“顾余生,你记住,下一次再见面,我必然会亲手杀了你,现在的你,还不够强!”
“我也会杀了你!”
顾余生对着沧海低语。
海风吹拂他的面庞,他屹立在沧海之上,观玄界之变,山川,森林,古城,遗迹,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正在黑夜向世人展露出尘封万年的痕迹。
待天亮之后,顾余生不敢想象,世界将会怎样变化。
他无法预知,更不想去思考。
月夜孤寂,沧海潮起潮落终有时。
呜!
呜!
呜!
当顾余生为天地惊变感到思绪澎湃之时,大脑传来遥远的低鸣,仿佛是大地在呜咽哭泣,待他仔细聆听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错觉吗?”
顾余生喃喃自语,他收起复杂的思绪,御剑飞空,朝仙葫州方向飞去,由于玄界大变,法则崩坏,顾余生无法使用空间传送之力,一路上,他见证山川大地沟壑纵横,弥漫千里万里,更是感受到复苏的灵气从大地深处涌现,灵力不断汇聚之时也正悄无声息的改变小玄界的法则。
当初禁锢小玄界的十六道光柱,处于仙葫州的那一根,更是在灵力的席卷下重新焕发出天地昊辉,玄妙的天地奇符蕴开黑夜下的苍穹,露出无尽灿烂星河。
谁能想到,被妖族肆虐过的仙葫州,会因为天地之变而重新变成修炼圣地!
“呵呵,浩气盟。”
顾余生俯瞰浩气盟曾经盘踞的重重群山,他们将洞天之地迁居移走,只留下处处狼藉,未曾想他们镇守千年的地方,大地裂变之后,下方竟然埋藏着一处上古遗迹,古城,城阙,宗派,绵绵无尽的森林,都在仙葫州。
但凡浩气盟要点脸,都无法再向沧澜国讨回封地了。
顾余生纵横逍遥间,忽地想起什么,以神识凝眼看向韦家祖地,韦家祖地千里范围,地形丝毫未变,但诸山拱卫的地方,变成大片大片的腥红沼泽之地,雾霭沼泽灰蒙蒙一片,可怕的阴寒气息叠嶂弥漫,风起之时,阴风惨惨。
即便隔着极远的距离,顾余生也能感受到韦家祖地之变,比起一天前,更加阴森恐怖。
他以纯阳剑布下的剑阵,虽然还在起作用,但千里血沼,数年之内,必然会被冲破封印。
“嗯?”
顾余生虽无心去解厄,却意外发现在他布下的剑阵之外,不知何时多了一层道家的大衍阴阳之阵,此阵能够在白天时汲取足够的濯阳气息,在夜间阴寒之气浓郁的时候进行压制。
“好高明的道家布阵手段,却不知出手之人是谁。”
顾余生正感惊奇,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储物袋内的木盒骤然动了一下,这个木盒,正是魂九给他的木盒,魂九封印在木盒上的灵魂印记,正在急速消退。
“不好。”
顾余生虽然与魂九没有交情只有交易,可他并不希望魂九一语成谶,生命就此终结,毕竟他是外来修行者,对外来世界的了解更多。
唰!
顾余生骤然提速,御剑在天空闪过一道流光。
在遁行的过程中,顾余生注意到魂九的灵魂气息越来越弱,心下很是古怪,他虽然在迷失之海滞留不少时间,但纯以遁行,未必比妖圣惊鲵要慢多少。
“以惊鲵的实力,未必需要折返将魂九杀死,他一开始就能办得到,难道……”
一股不妙之感在心间涌起,他疾驰纵横仙葫州,将强大的气息散发出来,意图震慑敌人,可即便如此,顾余生来到之前的山头时,依旧晚了一步。
顾余生看见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身为三魂殿的使者魂九,全身被钉了九个魂钉,肉身被牢牢地禁锢在石壁上,在魂九的前方,一口黑棺悬浮在召唤的祭台上,棺椁被掀开盖子,棺椁内封印的神秘强者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座山上鬼气弥漫,地面上,平躺着数十位妖族强者的骸骨,其中两具骸骨妖气冲天,死后不显真身,犹自保持人形,显然已是受过敕封的大妖皇级别,实力应是十境的存在。
这些妖族强者死得倒也干脆,应该是被魂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