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以季婉瑶全胜而告终。
在她的饱嗝声里,俞心几人默默告退,季婉瑶对着她们的背影连连挥手:“不送,不送!明儿再来,再来啊!”
楚清欢一手扶桌,正要起身,夏侯渊的俊颜已贴了过来,低声道:“阿欢,待会儿我去找你。”
象是怕她拒绝,又补充道:“奶娘让我送点东西给你。”
她侧眸,见那男人深邃的眸子里笑意深深,似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蕴在里面,说不上狡诈,但给她的感觉并不良好。
于是,很自然地拒绝:“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多有不便,奶娘若是有东西要给我,让她自己来。”
“你是我的王妃,没有那么多忌讳。”夏侯渊倾身低笑,又很快退后长身立起,不再给她推辞的机会。
“清儿,王爷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沉浸在胜利喜悦里的季婉瑶望着夏侯渊颀长的身影消失,好奇地问。
“没什么。”楚清欢推椅起身,看她一眼,“今晚可有吃饱?”
“吃得好饱,你看……”季婉瑶拍了拍鼓起的肚子,笑得象只吃饱喝足的猫,“肚子都可以当球玩了。”
楚清欢眸中露出一丝笑意:“我跟你说过的道理,如今可明白了?”
季婉瑶渐渐收起笑容,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清儿,想要不受人欺负,就要自己变强,你看着吧,我不会再让别人欺负我的。”
楚清欢未再说话,徐步走到廊下,庭院中月色清朗,竹影疏落,她视线微扬,望着那参天的青竹,这竹子,恐怕至少长了十年了。
身后步声轻微,她知道季婉瑶安静地站在她后面,但却难得的安静。
这个已经经历过生死边缘的女子,她必须教会她认识这个世间的残酷,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三次如果还是不行,那就只能放弃。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精力花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她总是要离开此地的,不可能象这里的女人那样把命运拴在一个男人身上,更何况,那个男人,她到现在还不能看清他真实的内心。
教训已经有过一次,她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季婉瑶突然觉得有点眼涩。
面前这道背影与她不过相距一尺,却如同隔了千山万水,眼前这个女子的心思,她永远猜不到,甚至,无法靠近。
“清儿,其实你也不舍得我饿肚子的,对吧?”她抽了抽鼻子,咧嘴一笑,上前挽住楚清欢的胳膊,“要不然,你昨晚也不会等我把鸡腿吃得差不多了才进来。”
楚清欢微侧着脸,看着比她稍矮半个头的季婉瑶,顿了一顿,拂开她步下台阶,“这世上的人总是喜欢自以为是,你若一定要那么样认为,随便。”
季婉瑶歪着头想了想,嘻嘻一笑,追了上去。
------
回到东跨院,楚清欢并不关心夏侯渊到底来不来,简单地洗了个澡之后便倚灯看书。
在整个东跨院,要数这间屋子最宽敞最上等,屋内的装饰并不显得如何奢华,但处处显出不落痕迹的精致与大气,颇合她的心意。
尤其靠一边的墙角,还置放着几个高大书柜,有关政治军事的书一本未见,倒多的是闲词诗赋,风土人情,甚至连佛经都有。
她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对着那佛经笑了,夏侯渊,可不象是个喜欢佛经的人。
季婉瑶与小一等人知道她喜静,在她这里稍稍玩闹了片刻也就都去了季婉瑶房间——这位大小姐喜欢热闹,今晚又吃撑了,怎么也得消化消化。
约摸过了个把时辰,院门处响起一阵脚步声,楚清欢恍若未闻,也翻书的手都未停顿一下。
“走快些,都走快些!”叽里哇啦的声音不用听也知道是谁,一路催促一路数落,“你们这些小伙子小姑娘家的,走路还不如我这个老婆子利索。想当年,老婆子抱着你们王爷还健步如飞,比你们不知快了多少……”
声到人到,说话间脚步声已在房前停下。
“阿欢哪,阿欢。”房门被拍得砰砰响,奶娘的声音隔着那雕花木门传了进来,“我是奶娘,快开门吧。”
楚清欢慢悠悠地翻了一页,看完,才拿着书本走过去开门。
“我就知道你还没睡。”奶娘一见着她就笑开了花,一抬腿便迈进屋门,又冲着身后那六七个丫头道,“还不快进来。”
丫头们个个手里捧着个朱漆木盘,上面用红绸盖着,不知道底里装的是什么,还有个手里提着个食盒,想必是吃的。
季婉瑶听到这动静,连忙带着一帮人跑过来看热闹。
“渊儿,渊儿……”奶娘见其他人都进来了,偏少了个主角,忙又探出身子。
“奶娘莫急。”一人含笑应声。
倚门而立的楚清欢眼梢轻轻一瞥,疏朗月色里,夏侯渊踏月而来,姿态闲适,衣袂飘飘,竟有股轻逸出尘的味道。
当然,她知道,出尘这个词绝对与他搭不上边。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副懒散模样的石坚与清河。
再回头,红艳艳一片的绸子已经铺满了整个桌子,映得那红烛也格外喜庆。
“哎哟,奶娘,大晚上的您这是做什么?”季婉瑶笑嘻嘻地摸了摸红绸子的边,“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这是下聘呢。”
“下聘?”奶娘瞪了她一眼,“这么点东西哪能是下聘?没得埋汰了阿欢,也让人家以为咱们淮南王府多小气。”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