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宫里,灵儿妹妹可是忘了如懿殿那位的身子了?‘蝶儿蹲下身,并不看我们,只拿乌沉沉的火签子撩拨着盆子里的炭。
‘哦,也是,这事说来也巧。那日太医也说了,算算小主有身子的日子跟懿贵妃有身子的日子似乎竟不相上下呢!这样谁嫡谁庶倒还……。‘
灵儿说到这,顿然醒悟,自知失言,话头生生顿住。可毕竟是个机灵的性子,又与我共同刚历经一番生死磨难,难免随性些,打量四下里并无外人,却忍不住又幡然醒悟一番。
‘这样想来,难怪小主有了龙裔之事不欲大肆宣扬呢!后宫里争嫡之事向来凶险,要想求得母子安康,确得隐忍。若非这次小主晕厥,灵儿惊惶,倒也不至于上杆子把太医给召来,未承想却……误了小主……这样的谋算。‘小丫头垂着头,两颊羞红,登时起了愧意。
‘真是,专拣些添堵的话来说,小主适才转醒,也不知道说与小主些可心的话来听?‘蝶儿嗤笑地嗔怪道。
灵儿抬头,刚巧瞥见我悠悠地荡在蝶儿面上的目光,旋即脱口说道。
‘小主,灵儿可……?能收回当初所说蝶儿姐姐的那些话?我想,先前之事都是我误会了蝶儿姐姐。姐姐那日逃脱,并非背主弃义,而是替我们搬救兵去了,若非她行事及时,我们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从那走出来,这也是后来我搬来婉翠斋才了解到的。合该应了先前奴婢讷言当真碰到什么经不了的坎儿,蝶儿姐姐她却是中流砥柱般的人物。这事却是灵儿心眼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小主不要因此见罪蝶儿姐姐。‘
我跟蝶儿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会心笑笑。黄子睿身边的丫头,我何尝用怀疑她会轻易做出如此看似愚蠢的举动?!打一开始我便知道。
于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蝶儿端来的那只炭火盆子,可劲地瞧。
‘咦?外头什么天啦?竟要使到这么个劳什子?怪熏人的。‘
蝶儿忙将炭火盆子挪远了去,又往香炉里新撒了一把苏合香。灵儿见状插嘴道。
‘小主睡了这些时日。可是不知。外头一早不是霜天红叶的深秋景致了。前个几日,便连绵不绝地落下了绒朵儿似的的雪花片,今儿巳时刚转的雪点子,却存不住,落地即化。‘
‘哎?对了,说起这场雪来得还正是时候呢!前些时候,后宫里不是定下蝶幸的日子么?可不巧小主正睡着,原本灵儿正为此事伤神,不想今年的雪来得忒及时,气温骤降。即便暖房里那些势头最艳最肆意的多彩菊花也蔫败了去,寻不得花。蝶幸之事就此作罢。晋位不成,特别是那些位份低的,多有置喙。皇上及时颁下口谕,后宫风气不肃,竟有藏毒栽赃陷害之事,遂令懿贵妃执掌凤印统领六宫,严加整治。再有诸如此事,严惩不贷,以观后效。如此一来,后宫确是清静了不少,再无人敢自讨无趣--提蝶幸之事,轻易触这个霉头。懿贵妃亦得此殊荣,即日便迁去了翊坤宫。‘
‘而小主这却又不同,虽说阴差阳错地错失了蝶幸之机。却因栽赃陷害、暴室之苦,赢来了皇上的注目。加之新近被太医诊出怀了龙裔,愈发精贵怜惜得紧。昨个皇上探视小主,小主未醒,皇上离开之际,仍不忘亲拟御旨,直接给小主晋了祺妃,赐居钟粹宫,宫内布置一切皆参照历代妃位品级。‘
‘皇上还说了,因着那钟粹宫年久失修日显破败,担心祺妃娘娘搬过去,诸多不惯。再则,娘娘现下是双身子的人,体质孱弱,住的离御书房近些,亦方便皇上差人时常照顾着。遂让宫人将婉翠斋仔细打扫出来,先安置下娘娘。回头待钟粹宫重新翻整修葺过,摆设添补样样妥帖精当了,再请娘娘迁居钟粹宫。‘
‘哦,还有还有,皇上还说现下眼见着绒抖抖的雪絮子铺天盖地的散落下来,北风必是刮得一日比一日紧烈,如今娘娘的双身子最忌怕冻受寒,若诱引着犯了寒症,太医们都无法用药,毕竟保得大的还须得顾忌到小的。想着便火急火燎地指派了涵公公亲往内务府走了一遭,说是现下娘娘刚刚入喜,还不显身子,往后身子只会越发沉重了,去岁的一概衣物再穿下去,只会越嫌憋屈。按着娘娘现在的身量和往后的身量,亟亟置办出十套八套地预备着。赶明儿,灵儿还得再往内务府去,在他们出的样子里,甄选出最使娘娘可意的,遂叫他们下料剪裁去,限他们三五日之内必先将头批赶制送来。想是内务府上下这会一准着了慌,搁下手里的一切事务正置办着呢!真真是后宫弱水三千,皇上欲取的那一瓢饮放在哪儿,且让世人都看得真切明白。‘
毕竟是苦日子里浸出的人儿,灵儿的身子骨想是这两日好利落了,一说起皇上的眷顾恩宠便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似乎非得如此喋喋不休,才能将那绵长的隆恩加身落实一般。
‘皇上还……。‘
‘皇上还让灵儿悉心照料小主,小主一直昏睡着,有好些日子不进汤水了,想是脾胃虚乏着紧。这个时辰,想是一早你让小厨房用木屑炉子慢火煨炖上的蛇肉羹粥也可得酥糯合口了吧?!‘好在有人赶在我之前听不过耳,蝶儿适时地替我制止了灵儿这只碎嘴子。
灵儿骤然得了这一顿抢白,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心底很是忐忑,扭捏着身子说道。
‘唉!都怪奴婢,嘴碎,差点又耽搁了正事,奴婢这就去小厨房把那蛇肉羹粥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