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门帘一挑,一颗头发稀疏的脑袋从挑起的门帘缝隙里,伸了进来。/p
“嘣~”的一声。/p
艾莲扔出去的棉花苞,结结实实地砸在来人在灯光的照射下亮闪闪的头顶上,然后弹出去,落到地上。/p
这个突发状况让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刚才还又羞又恼的艾莲也忍不住笑了。/p
来人显然也被惊到了,闪亮的脑袋好像被门帘卡住了似得,迟疑着的身体停留在外面,没有进来。/p
在满屋子的哄堂大笑中,来人挑起门帘,探身进了屋子。大家这才看清楚来人正男主人是艾胜利。/p
当艾莲看清楚进来是艾胜利,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脸上出现了惊恐的神色。/p
她没想到自己投向艾括身上的棉花苞,竟然砸到了艾胜利的头上!更可怕的是:如果艾胜利知道这个棉花苞,原本是要砸他的宝贝儿子---艾括的,不知道会怎样处罚自己?/p
艾莲呆呆地愣在哪里,等待着狂风暴雨的降临。/p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p
“喔~你们揪娘花桃儿啦?”/p
艾胜利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仿佛刚才被棉花苞砸中脑袋并不是他。/p
预想的暴风骤雨并没有来临,艾莲又惊又喜,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暗自纳闷儿。她不知道艾胜利被棉花苞砸到头,为什么没有发作,太不符合常理了。/p
艾胜利面无表情地做到炕沿儿上,看她们仨揪棉花苞儿。/p
艾莉朝艾莲做了个鬼脸儿,也不再和艾燕嘻嘻哈哈地说笑,俩人都低下头,默默地揪着棉花苞。/p
一时间房间里静悄悄地。/p
艾胜利静静地坐着看她们仨揪棉花苞儿,过了一会儿,艾胜利又说话了。/p
“别揪了,不早了,都睡觉去吧。”/p
艾莲早已如坐针毡,现在听艾胜利这么说,如闻大赦,忙站起身,和艾燕一起把两个荆条筐,还有地上的棉花杆清理出去。/p
“把装娘花的这个大筐放你们屋里,刚才给你们把炕烧热了,挨着炕放!这样娘花才能干得快。其他的东西扔门外去吧。”/p
宫秀雯斜靠在炕头的被窝卷上,大声指挥着她们。/p
艾燕和艾莲把装着潮乎乎的棉花瓣儿的筐子,抬到她们住的西厢房,挨着热乎乎的炕壁放好。/p
艾莲急急忙忙地脱衣上炕,拉过被子来,准备睡觉。她唯恐艾胜利回过神儿来,追究她用棉花苞砸他脑袋这事。/p
艾燕也脱了鞋子,正准备脱衣服。/p
“艾燕!你过来一下!”/p
艾胜利在东厢房大声地召唤着艾燕。/p
艾燕不情愿地皱了皱眉毛,侧着头,扬声说。/p
“什么事儿呀?明天再说吧,我困了。”/p
“过来一下!”/p
东厢房传来艾胜利不容置疑的声音。/p
“烦人!”/p
艾燕小声嘟囔了一句,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撅着嘴,拖拉着鞋子,一掀门帘,走了出去。/p
艾莲唯恐艾胜利也喊自己过去,忙紧闭双眼,假装睡着了。/p
艾燕来到艾胜利和宫秀雯艾括三人住的东厢房门口,撩起门帘,站在炕沿下,略带嗔怪地看着问艾胜利。/p
“叫我干嘛?都几点了?我都困了。”/p
艾胜利没搭话儿,他从外面的棉袄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宫秀雯。/p
宫秀雯接过信封,很是疑惑。/p
“我的信?谁给我写信呀?”/p
“写给老二的,刚才艾亮给我的,今天邮局刚到村委会,老二同学写给她。”/p
艾亮是艾莲的堂兄,也是大娘家唯一男孩子,是他们老艾家的长房长孙,也是他们村的村委会副主任。/p
艾胜利表情很严肃,如临大敌,他声音不高,也只有房间里他们几个人才能听到。。/p
艾燕对艾胜利如临大敌的态度不以为然。/p
“写信咋了?同学们之间写信很正常呀!”/p
“正常吗?一个寒假一共就二十八天,除去年前年后十多天,整天忙忙活活的,还有阔儿写信吗?这里面肯定有事儿!”/p
艾胜利原本瘦长的脸型愈发冷峻,他冷冷地扫了一眼艾燕,艾燕闭上嘴,不敢再说话。/p
“那不行!”/p
斜倚在炕头被窝卷上的宫秀雯,坐起身断然地说。/p
“不能让她谈恋爱!好不容易考上学了,以后好男人有的是,还不随便挑呀?哪能随随便便地就找个外地人?!”/p
艾胜利啧啧两声,非常认同宫秀雯的话。/p
“啧~啧~那些有文凭的女的在获州市多吃香啊!她们有多牛?一般工人想找个有文凭的对象?费劲啦,想都别想!那些当官的子弟都愿意找女大学生。”/p
宫秀雯越发觉得手里的这封信沉甸甸得太压手,她忽然冒出一句。/p
“给她把这封信烧了!”/p
艾胜利白愣了她一眼,不屑地说。/p
“烧了有用吗?开学以后他们不会见面吗?”/p
“那怎么办?”/p
艾胜利想了想,把信递给艾燕说。/p
“你把信给她,套套她的话儿,看看他们是不是谈恋爱了,知道怎么说吗?”/p
艾燕心里虽然不以为然,但是看艾胜利和宫秀雯都这么郑重其事,也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了。她接过信,点点头。/p
“知道了!”/p
艾燕捏着信,站在炕沿儿下。三个人都没说话,各想各的心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