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要登塔,就必须来到中心区域了。荆白这才发现,原来塔里有这么多人。
他身材长相都出众,走在路上十分惹眼,即便在塔这种人情冷漠的地方,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他目不斜视地自人流中穿过,在众人或惊或羡的眼神中,走进登塔区,点亮了手背上塔型印记那个已经变成白色的第二层。
黑色的台阶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他眼前。
荆白觉得有些神奇,伸手摸了摸。不知塔是怎么做到的,看着像是石头状的阶梯,摸起来也是石状冰凉粗糙的质感。
根据“塔”的说法,没有点亮第二层的人是不能进入登塔区的。但不知为什么,这周边还是有意无意地聚集了不少人,石阶出现时,发出一阵阵唏嘘和惊叹的声音,还有不少窃窃私语。荆白冷冷看过去,那些人见到他的眼神,纷纷闭上了嘴。
荆白不喜欢做这些无谓的目光,正要踏上石梯,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啊”地大喊了一声,向着石梯冲了过来!
荆白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去,心道难道这人不敢独自登塔,想和他一起上去?
这人朝石阶的方向直扑过来,“砰”地一声重重撞到一堵看不见的屏障上,力道之大,头上都撞出血来!人群中一阵哗然:
“嚯,人是谁啊?”
“不知道哇,都进不去登塔区,那就还不到上去的时候呗!”
“艹,他还要撞,疯了吧!”
“哪天不疯几个,很奇怪么?”
他进不来还不死心,不停地撞着那道看不见的屏障。这人只有三十出头,穿着衬衫西裤,看着就是普通的上班族打扮,他一边疯魔地往上撞,一边喃喃说着什么,很快白衬衫上就斑斑点点地绽开了刺目的血色。
众人见势不好,连忙上去阻止,竟是用了三个身强体壮的男子才拖住他。即使如此,他还在地上不断挣扎,荆白看得眉头紧锁——这难道又是一个污染值超标的?
很快,有认识他的人领着一个年轻女人赶了过来,女人一见他满头血的样子,顿时瘫倒在地,扑在他身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你做什么呀,你撞死在这上面,难不成就能出去了?妞妞还在家等着我们呢!”
男人陷入了一种异样的狂热,他指着荆白身后的石阶,道:“只要从那爬上去,就能到第二层,就能见到妞妞了!”
女人的痛哭停止了,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恍惚地道:“你也去,你也去试试,多撞几下,说不定我们就能上去了!”
一阵沉默中,突然响起响亮的“啪”的一声,石破天惊般打破了寂静。这个体型娇小的女人重重扇了她丈夫一个耳光!
男人都傻了,脸都被她打偏过去,嘴角流血,一侧脸颊高高肿起。他呆呆的看着女人清秀的脸,像第一天认识她一样。
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平静地说:“侯继仁,你再这样下去,就等着像老王一样,被‘塔’当清理掉吧。我要回家,我的女儿在等我回去。我不会陪你在这发疯的。”
她说着,竟然缓缓起身,背对着男人走开了。
男人瘫在地上,眼神呆滞,也不知过了多久,居然从地上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追了上去。
没过多久,一度为这场变故混乱起来的众人谈笑如常,地上只留下溅落的点滴血迹。塔里的人哪有怕这点血的,周遭很快恢复了欢声笑语。鼎沸人声中,一个人崩溃过的痕迹显得如此平淡,毫不稀奇。
看来在登塔区,这种忽然发疯的事并不少见。又或许,这些人想看的,正是这样的热闹。
荆白懒得再看,毫不留恋地转身,沿着石阶向上走去。
一踏上石阶,他便发现,喧闹的人声统统消失不见,除了眼前的石阶闪着微光,只有无边的寂静黑暗。
荆白的视线停在石阶上,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刚才的场景——那个男人想出塔想疯了,撞得血流满面,也想进到登塔区。但在场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知道,站在登塔区的荆白,是一个对塔外世界毫无记忆的人。
按照“塔”的说法,所有进入塔的,都是执念强烈的已逝之人。
但对荆白来说,这个筛选标准根本不合理——一个失忆的人,怎会有强烈到足以超脱死亡的执念?
除非让他失忆的地方不是塔外的世界,而是这里。这也能解释他的污染值为什么一来就高到爆表。
但如果上述条件成立,“塔”的说法就不再可信——如果如“塔”所说,登塔之路只能上不能下,只能去不能回,荆白又为什么会从试炼副本从头开始?
这座塔里困着的人,真的能活着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