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就算对方竭尽全力,也未必能救得了他。
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一种极大的压迫感离他越来越近了,胸前的白玉还在努力地输送着能量,虽然也是徒劳,但多少减轻了一些他的头痛。
真到了这一刻,荆白心里反而很平静。虽然他不想死在这里,死在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的时候,但他从来不是个怕死的人。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保持着安静的竹林像平地起了龙卷风,忽然发出了极大的响动!
荆白的听力已经恢复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清晰的脚步声,是有人向另一条路跑去的声音。
虽然眼前一片漆黑,可他听得到……那个方向,并不是出路,而是向着竹林的深处去了!
那股极大的压迫感似乎也离他远去了,世界陷入了一片安静,仿佛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如此静谧安详。
荆白陷入了一种茫然的情绪。他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眼睫颤抖了几下,才勉强睁开眼睛。
他的视线还有些模糊,但竹子、木牌和人还是能分辨出来的,红巾人,柏易……都从他眼前消失了。
他盯着之前柏易藏身的那片竹林,那里满地都是新落下的碧绿竹叶,显然柏易用这个办法吸引了红巾人的注意力。
胸前的白玉已经恢复了平静,荆白下意识地隔着衣服抚上它,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颤。
明明白玉还在,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胸口空荡荡的?
柏易为什么要暴露自己,替他引开红巾人?
他无法理解,可是这一切就发生在他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荆白抿了抿唇,尝到一股腥甜的气味,也不知是从眼睛里流下来的,还是方才因为头太痛咬破了嘴唇,自己却没有察觉。
轻微的刺痛让他清醒过来。
他看了一眼左边那条狭窄幽暗的来路。天色已晚,他身上已经没有寻人启事了,就算沿着这条路走,也不知能不能顺利出去。
就算能,在这种情形下,他也不会选择一个人脱身。
荆白深深吸了口气,很快恢复了镇静。他现在的时间都是柏易用生命争取的,每一秒钟都不能浪费。
柏易在竹林里闹出了大动静,红巾人方才才追着他去的。如果要再把柏易救出来,恐怕他也得搞出一个大动作才行。
荆白默默思索片刻,将目光投向了眼前这片整齐的木牌林。
竹林中,柏易在前亡命狂奔,他自觉速度已经很快了,却甩不掉那身材佝偻的红巾人,好在这片竹林里,对方似乎也没什么手段来追上他。只要这里的空间够大,体力耗尽之前,他总能拖上一阵。
但现实情况是,想要的事情总是不会发生,反而怕什么总是会来什么。
这个想法刚刚掠过柏易的心头,他就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跑到头了。
前方竟然没路了!
在这片竹林的尽头,只有一个造型奇特,并且十分破陋的建筑。
这建筑和昌西村其他的建筑都不一样,它不是竹楼,甚至说不上是一栋房子。
这建筑是木制的,整体长约一丈,屋顶上盖的不是茅草,也不是瓦片,而是竹片,根本无法遮风挡雨。最古怪的是,它没有一堵真正的墙。
比起房子,它看上去更像个歇脚的凉亭。
建筑的四面倒是用木头做了一些花纹,一看也是透风的,只是做了个遮挡,像是做出了花样的栅栏。门口的位置空出了一块,大概就是这建筑的入口,只还是黑漆漆的,看不见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电光石火间,柏易脑中飘过之前问过路的村民和阿查说的话。
“没什么规矩,只是不能闯空门。”
“只要家里没人,谁也不能进门。”
这算是闯空门吗?可这不算是竹楼,甚至——甚至没有一扇所谓的门!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到了这个境地,还管什么规不规矩!
柏易没再犹豫,闷头从入口冲了进去,他也没得挑了,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