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德才有几分不屑地看着牛祖德,而另一个人反倒是陷入了沉思。/p
濠镜这个地方,他们来时也曾经打听过。/p
人人都知道这地方从前便是一大片穷山恶水,一无所有。/p
只有一些土人在此处结成村落,而后定居下来,成为了几个小小的渔村,论起规模来,还不如琼山县下头的几个小镇。/p
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就连海上海盗都闻风丧胆的巨大海盗巢穴。/p
这无论如何都让人有几分想不明白。/p
大部分人都会这不大寻常。/p
甚至,会嗅出点阴谋的气息来。/p
另一人乃是土生土长的琼山县人,和顾德才一样,他自小便是一个流民,祖祖代代都靠着做一些短工勉强维持生计。/p
而他的父亲更是在码头上被赵家的人活活拿皮鞭抽死。/p
可这么一条人命案子却在当时的知县眼里实在寻常,寥寥收了场,甚至没有判下什么惩罚,只教赵家人回去好好思考一番便是。/p
为此反倒是他受了一顿毒打,告诉他日后切莫多嘴多舌,不然便叫他下去陪他那个死鬼老爹。/p
李泰总觉得这世间自然是没有什么公道可言的。/p
自那次报官之后,他便再也提不起半点心思,对官府和那些显贵之家算是失望透顶。他虽是惜命,但终究还有老婆要照顾,孩子要养育,/p
虽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他总不能与他们争长论短罢?要挨打的啊!要出人命的……留下孤儿寡母怎么办?/p
因为这般思量,他人虽高大,总显得那么几分懦弱。/p
这个黑暗的时代,将人逼作了鬼。/p
但即便软弱如他,也知道与官府合谋不过与虎谋皮。/p
他看着牛祖德有些犹豫地说道:“我家大儿也到了读书的年纪了……”/p
“李泰我与你说,我家那俩小子,长得那叫一个壮实,像我们这样的家,不必到这狗娘养的濠镜任人宰割,在哪儿不能找到一份好工?/p
在这世上说白了,便是有力气便有人要你,你看看我,若不是犯了忌讳,如今还在王府里吃香喝辣的,听我一句劝,和我回琼山去,那儿可是咱们的家。/p
别提这濠镜如此破烂,便是有万般好,也不如自家的狗窝啊!”/p
李泰支支吾吾了半晌。/p
牛祖德似乎有几分不耐烦,他摆摆手说道:“我那时候出来,王家还与我说,叫我尽管去,让我好好探探这濠镜的虚实。/p
我见得这地方也无有什么出奇,也不就是这么个鬼样子,看模样甚至还不如咱们琼山咧!”他自得地说道。/p
顾德才心中一动,只是如今两人谈论,他也没有什么插话的余地,只将心中事情藏起。/p
李泰见得他这副模样,不知道为何心中总堵了一口气。/p
牛祖德见得剩余二人均无反应,仿佛有几分生气,他大声说道:“李泰,你瞧瞧,你爹要是看到你这么个窝囊废的模样,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p
连自己的祖宗都给丢了,我可听说了,你家里那么些个牌位你都来不及收!当年赵老爷可是大好人收容你们一家人在码头做工,你爹倒好,吃里扒外,还偷码头的东西,被人抓了个现行不说,还给人打死了,要我说,该!”/p
牛祖德仿佛说的兴起,吐了一口唾沫说道:“那些大户人家给咱们吃的,给咱们穿的,咱们得对他们感恩戴德,他们是对我们没有濠镜那帮吸血鬼好。/p
但人家也只是要咱们的劳力,濠镜的海盗那是要咱们的命!”/p
他拿手指戳了戳有些瘦弱的李泰说道:“难不成,你疯了还想和海盗共存亡吗?”/p
原本尚且一言不发的李泰颤抖着肩头,而后猛地抬起头来,他看着牛祖德一言不发。/p
牛祖德被他盯着有几分心悸,拍了拍自己的衣襟,而后说道:“怎么了?我有说错什么吗?你就和你爹一样都是个窝囊废,三只手……”/p
他话音未落,李泰已经猛地冲到了他的跟前,一只手抄起一块山石,猛地塞到了牛祖德的嘴里,而后另一只手抄起另一块大石,狠狠敲在了牛祖德的头上。/p
顿时敲了个鲜血淋漓,好在李泰常年吃不饱饭,浑身上下没有什么气力,不然光这一下就可能会要了牛祖德的性命。/p
饶是如此,牛祖德也一下子被打翻在地,摇了摇头,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只是那根恼人的手指仍是戳着李泰。/p
李泰上前一步,狠狠地一脚踩在那根手指上头。/p
他往日里总是个老好人,别人说什么他都不生气,毕竟他也没得什么生气的资本,他往日里都在承受,都在容忍都在相信这世上,还有些许温存可言,可到了这等时候,他看到的只是牛祖德那张扭曲的嘴脸。/p
辱及家人!/p
辱骂列祖列宗!/p
这个狗东西!/p
他又是一脚,牛祖德发出震天的惨叫声,回荡在这片山林之间。/p
李泰看到附近还摆着一两块大石,心中杀意已是波澜壮阔,可就在这时,一只手自后方拉住了他。/p
“得饶人处且饶人。”顾德才淡淡地说道。/p
李泰看着面前逐渐清晰起来的人形,牛祖德浑身上下均是浴血,原本嚣张不可一世的身躯,现在蜷缩了起来,四肢不断地颤抖着。/p
嘴里低声含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p
他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p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