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素琴皆不言语,只拿眼盯着孟光宗,等着他揭晓答案。那孟光宗用敬畏的目光望了一眼江潢后,一副与有荣焉的口吻向我们宣布:“江老爷可是皇商,是专为当今圣上办事的!他与你们如此说话,已是纡尊降贵!你们居然不知好歹,竟敢大呼小叫的……”
“诶,孟大人,”江潢装模作样地摆了摆手,呵呵笑着打断了扮“红脸”的孟光宗,谦虚道,“皇商又有什么,不过是能多见几眼圣颜,多聆听几次太子和索相的教诲罢了,也没你说得那么了不得!”
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皇商”!朝廷和大内所需基本通过户部和内务府向皇商采买得到,他自称为康师傅办事,倒也勉强可算。只是他说的什么“多见几眼圣颜”,完全是瞎扯,恐怕他连康师傅的腿毛都没见过一根!胤礽的“教诲”,他大概是做梦的时候听过,至于索额图,他倒说不定真见过。如今的户部和内务府基本被索额图的人把持着,江潢这厮能当上“皇商”,必定要打通索额图的关节。他方才这番嘚瑟亮明了他的来路,倒给我吃了颗“定心丸”。这只“苍蝇”我没打错,顺着他,我能闻到他背后那两只“大老虎”的味道。
江潢说着话还瞄着我和素琴,是在观察我们俩的表情,我自然得配合他,装出一副受了惊吓,带点诚惶诚恐的样子道:“没想到居然撞到了贵人,小女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江老爷,您的赔罪,小女子可不敢领受,多谢您的盛情,家人还在等我,就此告辞。”说着,我领着素琴抬脚便走。
“夫人且慢,”江潢伸手拦住我的去路,“夫人尚未告知在下您的芳名呢!”
“区区贱名,何劳江老爷费心惦记。告辞。”我说着往侧旁跨了一步,绕过那厮。没想到这回他居然未加阻拦,就这样放我走了,这却出乎我的意料。
我估摸着以江潢这厮的色胆包天,未达目的是不会放我走的,只要他三番两次拦着,我便有理由唤出暗卫来揍他,事情一闹大,康师傅问起缘由,我便告这厮“意图调戏”,可以想见,老爷子必然震怒,抓了这厮,顺藤摸瓜查到索额图头上去是顺理成章,烧到胤礽那里虽有困难,但也不是没可能。现在他就这么让我走了,倒让我没了大闹的理由。前行了几步,我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江潢那厮还站在那儿笑意盈盈地目送着我。我的目光与他轻轻一触时,赶紧扭回头来,在素琴的陪伴下,快步赶回了大堂。
“怎的去了这大半天?”才刚坐下,我就迎来了康师傅的质问,他老人家的口气颇有些不悦。
“人生三急嘛,又没去干别的!嘿嘿……”我朝康师傅微微一笑,亲热地挽住他的胳膊,凑近他耳畔神秘兮兮道,“爹,你猜我刚刚撞见谁啦?”
康师傅的神色顿时柔和了许多,顺着我的话头问:“谁呀?”
“大人物啊!”我扫了一圈在座的各位,嘻嘻笑道道,“就是把咱们都赶下楼来的‘大人物’,你们刚刚也看见了是不是?可是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方妖怪,对不对?”
胤禛和李光地闻言都忍不住“噗嗤”了一声,不知就里的碧莲则瞪大了眼睛,连声央求道:“妖怪?大姑姑,妖怪在哪儿?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莲儿乖,等有机会一定带你去,啊!”我安抚了一句碧莲,回头对康师傅道,“爹,您想不想知道这妖怪的来历?”
康师傅弯了眉眼,朱唇轻启:“‘文彩双鸳鸯墨’归你了,说吧。”
“嘿嘿嘿,”我抱住康师傅的胳膊,娇声道,“知我者,俺爹也!”
“贫嘴的丫头,”康师傅轻轻叩了一下我的前额,嗔道,“你想要的给你了,我想听的你还不说?”
“立刻,马上!”我坐正了身子,故作正经道,“不过,这妖怪的来头可大了,您听了可千万别吓着啊!”
“姐,你就不能干脆点儿?”胤禛也忍不住催促了。
“好吧,不卖关子了。你们听好了啊!”我缓慢又清晰地宣告,“妖怪名唤‘江潢’,是个时常‘面见圣颜’,时常‘聆听太子和索相教诲’的大皇商!来头大吧?”
胤禛抿着嘴似笑非笑,不住地点头配合,碧莲这家伙儿却撇了撇嘴,颇有些丧气道:“哦,原来是太子养的妖怪啊,那我不看了。”碧莲这一句天真的童言,却道出了真相,搞笑的气氛顿时消散,胤禛略略皱眉警告碧莲:“小孩子别乱说话。”
康师傅却摸着碧莲的脑袋,微微笑道:“不是太子,是别人养的。”
一听这话就知道,康师傅还是宝贝胤礽,火是烧不到胤礽身上了。正如我犯了错儿,康师傅认定是我身边的人没有尽责一样,胤礽犯了事儿,康师傅也总认为是胤礽身边的人把他带坏了。像康熙三十六年,也就是康师傅亲征噶尔丹大获全胜那一年,他带着我们去热河行宫避暑,明明亲眼撞见胤礽抓了一民间女子淫乐,却还非说胤礽是“听信匪人之言,素行遂变”,杀了内务府膳房的花喇、额楚、胤礽的哈哈珠子德柱以及茶房的太监首领雅头以正视听,胤礽却还是稳坐太子之位。
也罢,烧不到胤礽能烧到索额图也行,索额图若能倒下,相当于砍掉了太子的一只胳膊,今后他横行便少了依仗,想到这儿,我便以开玩笑的口吻扇了扇风:“是呀是啊,妖怪不是太子养的,是太子的叔姥爷养的哟。他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