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晚上一听说这田小午跟锄头在渡头做买卖被人欺负了,个个都兴奋的跟打了鸡血似地,义愤填膺固然是有的,更多的还是振奋莫名,终于有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近这全村男子流着哈喇子夜夜想着入梦的准媳妇了,被那戏本子里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戏码冲昏头脑的热血沸腾的愣头小伙儿们,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借这个机会为田小午两肋插刀的好,这才不待招呼吩咐,几个昨夜知道这事儿的,今个点没点到名都厚着脸皮巴巴的来了,反正是帮忙,人多力量大,他们多去些人,总是没错的。
没想到还赶上了吃田小午亲自下灶房煮的吃食这般的好事啊,对于几个小伙子而言,除了他娘或是姐妹,这还是第一次吃别的黄花大闺女煮的东西呢,本有些局促羞赧,但见田小午这般的大方随和,还好不忸怩的开着玩笑,也不好太过推辞,便由着鼻子跟打雷般嚎叫的肚子的抗议,赶忙的接过田小午手里的碗筷,坐在那马扎上吃了起来。
大伙儿这般早早的来等着,锄头跟田小午更是不敢耽搁,一起吃了碗面疙瘩汤,收拾了一下,挑着担子就出来。田小午做买卖以来,第一次有这般阵仗,几个壮男前护后拥,她连以往的背篓都不用背了,二蛋哥帮她背着,连锄头的挑子两头的东西,都被分出了些,几个小伙子帮忙挑着,要不是男女总归授受不亲,不然他们怕是连田小午都背着走了。
这般轻装上阵,行路便快了许多,可是他们到的时候,那些砸场子的邋遢大汉已经早就侯着了。
田小午今日的底气足了许多,她对那些满脸横肉的家伙们直接视而不见,自顾自的去那树荫下摆好自己的摊子,二蛋、锄头、小四、全哥并几个后生小伙帮着忙收拾着,一会儿便收拾停当。
那几个大汉一见今日锄头跟田小午这阵仗,心里多少有些发虚,踌躇半响,愣是没敢上前,其中两人有些灰头土脸的走了,二蛋跟锄头失了个眼色,两人从草丛后面绕过去远远的跟着,当真见那二人是进了对面不远处的茶寮里,好半日都没出来。
二人探明了底细,回来跟田小午使了一个眼色,瞟了一眼对面的茶寮,田小午心中顿时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了,原来是对面容不下他们啊,那姑娘,田小午原以为也是心直口快之人,样样心思皆摆在脸上,不过是给他们几日臭脸色看,没成想却是这般的不厚道,在背后搞这些阴损招数,下这等黑手啊。
田小午的火气也是窜了起来,要不是多年的涵养,她真想冲过去找那女人光明正大的理论一番,这渡头除了这茶寮跟田小午他们的摊子,偶而也会有些乡下的妇人做了吃食煮了鸡蛋之类的用篮子装着来这渡头上做点小营生,田小午跟锄头也不是第一家,为何这姑娘就这般没有容人之量独独容不下他们的小摊子,这般大费周章的招人来排挤欺负他们,当真以为他们就是那泥捏的人不成?即便是泥捏的人偶,那也是有几分土性的,容不得人这般欺辱。
其实田小午不知道,这事虽是这对面茶寮的姑娘所为,可针对的却也不只是田小午跟锄头来抢生意的摊子,除了这姑娘一山难容二虎容不下锄头他们的生意比她家的更红火的狭隘念头之外,还因为田小午是个同样未出阁的女子。
这姑娘姓王,自小便跟着爹爹在这渡头上卖些茶水干粮,这般几年,见识的事情自然比蜗居在村落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围着锅台转的女人们多了几分,长得也还清秀,便有些心高气傲,凡事都觉得自己比别的土丫头们高了那么几分,又加上这渡头未婚没成家立业的少年小伙子们或是年轻有为的商旅船客多些,甚至不乏赶考的书生或是游历的才子,多半进了那茶寮喝茶都会夸赞她伶俐能干,尤其是那些劳力纤夫或是拉车抬轿子的,有事没事都爱去她那小茶寮喝一碗茶水,找她蹭几句话说说,有些年少公子也爱来打个讪,这王家大姑娘便有些眼高于顶了,很有些自命不凡。
平日里偶尔来些个卖货或是吃食的妇人老妪,自然行情跟她这一女百家求的大姑娘没法比,她也从不将这些拎着篮子满脸褶子的老妇们放在眼里。
谁知却来了田小午跟锄头这一对不知好歹的男女,不自量力的抢了她们家的茶水生意不说,生意还大有盖过他们这开了十几年的茶寮的趋势,日渐红火,那田小午也是一个待在闺字中的黄花大闺女,长得也是水灵灵的跟那带着露珠的杜鹃花似的,但那一脸白嫩的跟豆腐似的皮肤,就将她给比了下去。
这王家姑娘别的还好,就是在这渡头风吹日晒的,皮肤黑的透亮,人称王黑妹,田小午这白里透红的肤色在这王黑妹来看,是越看越扎眼,越看越心烦,心里不痛快便多了不只是一分。
且自从这田小午他们来了,这渡头上的男人们谈论的话题便由她王黑妹变成了那个卖串串香的白妹子,那些个看腻了她模样没什么新鲜感的臭男人们这几日几乎都不光顾她的茶寮,反而一日三趟的往田小午那边的摊位上跑,对田小午是赞不绝口,王家姑娘越听自然越不是滋味,见到田小午恨不得踩到脚底下跺两下才解恨。
随着田小午生意的蒸蒸日上,这王黑妹的嫉火终归是压不住爆发了。
这王黑妹虽然是姑娘家,可自由在这渡头讨生活,手段可不是吹出来了,尤其是在她们那穷山村,也是出了名的带刺的花,又狠又辣,可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