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帝满脸怒色而来,林云熙也十分茫然不解。但他只是神情郁郁,装作若无其事,林云熙只好当做不知情,含笑与他说些关于儿子的趣事。
渐渐地庆丰帝也能谈笑如常,还把儿子抱来颠一颠,笑道:“朕瞧着他又重了些,也高了。”
夜深方歇,庆丰帝与她并肩而卧,握着她的手小声道:“朕有一事想与你说。”
林云熙迷迷糊糊往他肩上靠了靠,“什么?”
“皇祖母有意让程氏入宫,你以为如何?”
林云熙睡意朦胧,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嗔了他一眼,酸溜溜道:“程家娘子娇美温柔,圣人要纳新人了,真是好福气。”
庆丰帝无奈,捏捏她的鼻尖,“小醋坛子!”
林云熙端端正正闭上眼,十分柔和道:“反正要选秀了。圣人若喜欢,就选进来;圣人若不喜欢,撩牌子放回家去。问妾身做什么?”
庆丰帝也不恼,反而笑道:“怎么这样心宽?”
林云熙“哎呀”一声,瞪他,“骂我吃醋的是您,怪我心宽的也是您!您倒是给我个准话啊。”
庆丰帝哈哈笑个不停,“是是是,是朕不好。”又拉过她的手,“朕倒不在意程氏。只是皇祖母喜欢她,想叫她来侍奉朕。”
林云熙靠着他,已是睡意上涌,挥了挥手,像是赌气又像是撒娇般道:“您是圣人,万事您说了算。”
庆丰帝看着她脑袋一歪,睡得香甜。好像也没那么生气和烦闷了,搂着林云熙一夜好梦。
第二天庆丰帝不必大朝,反而是林云熙醒的早。两人一道用了早膳,李顺忽然匆匆进来,带着三分急切道:“圣人,延庆宫来人传话,说忻婕妤…不好了!”
庆丰帝微微一怔,“你说什么?孟氏怎么了?”
李顺略缓了一口气道:“昨儿晚上延庆宫就传了太医,只说是产后伤风,需好好休养。可到了今早,婕妤高热不退,连药都喂不下去了。”
林云熙大为惊愕,不由道:“前儿妾身去看忻婕妤,她还能起身说话,怎么一两日间就病得这般严重?!”
庆丰帝也蹙起眉头,慢慢却露出冷漠狐疑之色。然而他还要早朝,便嘱咐林云熙道:“你替朕去瞧瞧,若有人敢怠慢孟氏,你自处置,不必听皇后的。”
林云熙心头一凛,知他是疑心了皇后。庆丰帝前日才叫皇后安抚忻婕妤、加以晋封补偿,忻婕妤立马就病得不省人事,其中若无小人作祟,林云熙自己也不相信,何况那日探望忻婕妤,皇后本就是三句话不离孩子,句句刺心。
先是失子之痛,再有皇后步步挤兑,庆丰帝又未去看她,还有延庆宫里不肯安分的嫔妃……忻婕妤再如何心智坚定,连番打击,难免心灰意冷,病势沉重。
然而林云熙再见忻婕妤,还是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不过两日,忻婕妤肉眼可见得消瘦憔悴了下去,两边的颧骨格外突出,面上惨白得没有半丝血色。时气暖和,忻婕妤屋子里还烧着热炭,她陷在厚厚的被子下,几乎看不出里面躺着一个人。
因奉着庆丰帝之命来的,林云熙丝毫不客气,忻婕妤贴身的宫人她不好擅动,但其余敢有疏忽的宫人都被她打了板子发落出去。至于住在偏殿几个教唆宫人使坏闹腾的更衣侍选,她无心这个时候跟皇后唱对台戏,只叫尚宫局挑了两个司礼嬷嬷来教她们规矩。
这是宫里训诫不听话的嫔妃宫女的手段,嬷嬷们捧着宫规念,她们就跪着听,听一句跟着背一句,若有一个字错了,就要从头再听。一日念上三遍宫规,就得数个时辰,曾有过嫔妃、宫人甚至跪废了双腿。
侍选更衣们慌得连连求饶,话未出口就被宫人架走了,一时整个延庆宫都安分了下来。
忻婕妤陪嫁的宫女玉音玉秀十分感激,抹着泪跪下来谢林云熙援手。她们虽是忻婕妤的心腹,但毕竟年轻,入宫时日又短。忻婕妤病着,首领少监、掌事姑姑她们一个都辖制不住,若非忻婕妤还要她们伺候,趁着忻婕妤这病,早就被宫里的架空挤出去了。“昭仪大恩,奴婢们没齿难忘,一定好好侍奉婕妤主子。”
林云熙道:“是圣人吩咐了,若有人敢怠慢婕妤的,一个都不准放过。你们若要谢,好生照料婕妤,等她病好了亲自去谢圣恩才是。”
庆丰帝从正门进来,老远就听见她在给自己脸上添光,不禁微微一笑。
宫人们依次俯下身去,他止住唱声的内侍通报,径自走了进去。林云熙坐在忻婕妤榻边,恰斜对着门,忙要起身行礼,“圣人。”
庆丰帝一把按住她,“你坐着,朕看看孟氏。”
忻婕妤依旧昏睡不醒,庆丰帝见她神容衰败,微有不忍之色,唤了太医来问道:“孟氏病情如何?好端端得怎么就成了这幅样子?”
太医道:“婕妤骤然小产,本就伤身,又伤心悲痛,以致病邪内倾,才会倾颓难阻。”
庆丰帝却不大信,“日前有嫔妃登门,孟氏不是还能陪坐说话,才几日功夫,何至于此?”
太医吱吱呜呜说不出个究竟来。
庆丰帝心里有数,太医们为了推卸责任,遇上难治的病症,嘴里时常没个准话,最多能信一半,也就不在意他言辞闪烁。只问忻婕妤近旁的宫人,她这些天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宫人们战战兢兢,玉音玉秀也只道两日前后妃结伴来看过婕妤,其他时候都是卧床静养。
庆丰帝面色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