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就是各宫嫔妃献上寿礼,但有林云熙珠玉在前,剩下的便只能算是赤果果的争宠了。
襄婕妤送上的是一架亲手制成的万寿如意插屏,紫檀木雕成的插屏小巧精致,打磨地十分光滑,雕工却不精细,有些地方很是粗糙。庆丰帝奇道:“是你亲手做的?”
襄婕妤福身一拜,微微向前伸出手,她一双洁白的柔荑如春葱凝唇,只是现在上面多了几道鲜明的划痕,破坏了原来纤纤玉指温软如玉的模样,连林云熙都看着觉得可惜。
庆丰帝意外地道:“这是……”
所谓亲手,一般来说不过是个噱头,随意比划一下就完了,大都还是由手艺出众的匠人完成的,像襄婕妤这样真的自己动手的却如凤毛麟角。
襄婕妤软语道:“妾身虽有心为圣人亲手准备寿礼,但手艺不精,雕得不够精致不说,还伤了自己的手,倒叫圣人见笑了。”
庆丰帝脸上默默,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道:“难为你有心了”
襄婕妤低眉浅笑,“妾身当不得,惟愿圣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她一贯是娇艳英挺神采飞扬的样子,忽然眉眼低顺娇柔婉约起来,颇为动人。
庆丰帝也不说什么,应了她敬的酒,温言让她坐下。
丽婉仪填了一阙《永遇乐》 :“薰风解愠,画景清和,新霁时候。火德流光,萝图荐祉,累庆金枝秀。璇枢绕电,华渚流虹,是日挺生元後。缵唐虞垂拱,千载应期,万灵敷佑。殊方异域,争贡琛赆,架巘航波奔凑。三殿称觞,九仪就列,韶护锵金奏。藩侯瞻望彤庭,亲携僚吏,竞歌元首。祝尧龄、北极齐尊,南山共久。”(*)
辞藻清丽,词韵风雅。又与宁婉仪当场新作一曲合奏,笛声清越,丽婉仪泠声曼吟,和着婉转如轻云出岫的笛音,听得众人如痴如醉。
庆丰帝亦是赞不绝口,对李顺道:“叫人去把丽婉仪和宁婉仪所做词曲铭刻成文。”
往日蓦然不作声的谢婉仪方道:“几位姐姐各显fēng_liú,妹妹不才,只有丹青尚可。”又望向庆丰帝微一福身,“妾身请圣人赐下笔墨。”
襄婕妤抿唇笑道:“妹妹未入宫前便有盛名,师从阎之珲,丹青妙笔堪称国手,今日倒要好好见识一番了。”
谢婉仪面上笑意清浅,“阎师父乃一代大家,妹妹不过是他老人家手下一名不成器的小徒儿。平时端茶送水还有份,要说学到什么本事,竟连十之一二也未有,哪称得上什么国手?真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襄婕妤道:“妹妹太谦虚了。”
皇后目光扫了襄婕妤一眼,含笑道:“无论画得好坏与否,都是一番心意。”正说着,便有宫人抬了小案与笔墨上来。
谢婉仪莲步轻移,一一仔细验过,不由对庆丰帝笑道:“圣人竟这样大方!青石端砚,玉坊墨,澄心洒金笺,这么好的东西,连阎师那里也少见。”
庆丰帝看了皇后一眼,“是皇后细心,这笔墨朕用不来,又不想糟蹋了,便一直存着,现在与你也是相宜。”皇后和声道:“婉仪只管画就是。正如圣人所说,于其放着白白,不如借妹妹妙手天成,也算一桩雅事。”
谢婉仪垂下眼帘,躬身一福,“是,娘娘。”她脸色微微郑重,眉间有些愁绪与沉闷,下笔却极是虔诚。
那厢谢婉仪一心作画,静默无声。这边众妃哪里忍耐地住,恨不得声响弄得大些,乱了她静心才好。
甄婉仪脆生道:“众位姐妹俱是大才,填词的填词,作画的作画,妾身无才无艺,却是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皇后笑着打趣道:“你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亲眷妯娌都在,这样没脸没皮的话也说的!”甄婉仪佯装哀叹道:“娘娘竟不给妾身留些面子。”转颜又笑,“妹妹可不是装可怜么?还请娘娘给个主意,好叫妾身给圣人庆庆寿呢!”
林云熙心底的小人一脸囧,让皇后给你出主意?甄婉仪果然好日子过久了脑子秀逗了么?敢这么明摆着给皇后凉凉下套,还是个阳谋——皇后出了主意,功劳是甄婉仪的;皇后不出主意,不就暗示她其实不想给圣人庆寿?妹哟~~两头不讨好!
八过,甄婉仪胆子也太大了,现在蹦得欢,就不怕皇后凉凉将来拉清单??
皇后目光一凝,笑容略微减了减,正要说话,宁婉仪笑着道:“噫!甄姐姐还要劳烦皇后娘娘出主意么?依妹妹看,姐姐那日补齐的霓裳羽衣舞不就很好么?”
此言一出,庆丰帝亦颇为惊讶地道:“可是昔年杨贵妃那曲霓裳羽衣?”
甄婉仪脸色微红,低低道:“妾身查阅了许多关于杨妃和霓裳的史料,方求得一二古意。霓裳羽衣舞为玄宗在梦中所得,刘梦得诗云:‘三乡陌上望仙山,归作《霓裳羽衣曲》 。’在唐灭后便已失传,妾身依照残谱与史记想要重现霓裳之舞,才小有所成,哪想宁妹妹嘴快,妾身舞艺不佳,哪能献丑于圣人?”
宁婉仪笑道:“甄姐姐就别三推四阻啦,这霓裳舞源起于盛唐,名扬千古。姐姐既观得古意,今日又是圣人生辰,何妨一舞?”见甄婉仪还有推却之意,又劝了几句,还道:“姐姐若能复出霓裳舞,也是fēng_liú雅事,再莫推辞了。”
甄婉仪看向庆丰帝,后者勾勾唇角,淡淡道:“霓裳羽衣尽得盛唐雍容繁华之气象,婉仪若真能得一二古意,朕也不妨一观。”
甄婉仪方起身盈盈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