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菱知她心意,却不知该怎么劝。因一会儿还有接风洗尘的宴会,只好吩咐了厨房多先做些小食来,反正接下去总有活动的时候,让主子化悲愤为食欲,也好过整个人这样无力地耷拉着。
林云熙整好有些饿了,待会儿的接风宴又属于比较正式、不太能吃饱的,也就先下筷填填肚子。
才吃了两口,发现那味道很是熟悉,越嚼手越抖,林云熙眼中一热,泪水蓦地盈满了眼眶,手上一松,筷子就掉在了地上。
青菱被吓了一跳,“主子怎么了?这东西有问题?”
林云熙扯着嘴角直笑,狠狠摇头,“没有!”擦擦脸上的泪水,“我只是……”吸吸鼻子,“高兴。”
青菱又取了双筷子给她,好笑道:“不就是燕地的吃食么?主子虽离了这儿三四年,也不至这般欢喜。”
林云熙摇头,“你知道什么。”一边吃一边指指桌上的菜,含含糊糊地道:“你尝尝看。”
青菱惶恐道:“奴婢不敢。”她是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又不是一般帮佣,怎能和主人同桌而食?
林云熙罢罢手道:“无妨。”
青菱见她坚持,左右为难,只得用勺子稍稍舀了一点汤水尝尝味道。舌尖上感受的到的味道分外熟悉,青菱回过神来,惊喜道:“主子,是郑师傅的手艺!”
林云熙“嘿嘿”一笑,心头涌上千般滋味,努力平复一下,方才问道:“离晚宴还有多久?”
“还有大半个时辰。”
林云熙盘算一下时间,还来得及,“青菱,你准备一下,我要去见圣人。”
青菱惊讶道:“主子不梳妆么?待会儿晚宴怎么办?”她犹疑了一下,又道:“郑师傅也在行宫,主子何不趁现在召见?”
“我的傻姑娘!你以为郑师傅是怎么进来的?”林云熙无奈,只好稍稍解释一下,“咱们离开燕地的时候郑师傅与几个老仆都守着屋子呢!也就阿爷回来还住着那屋子,郑师傅肯定是要伺候阿爷的。这会儿能在行宫,必是阿爷知晓我要来,想法子送进来的!”
青菱恍然。
林云熙又道:“阿爷身上除了一个三品都尉将军和勋爵,什么都没有,若不是亲自来一趟,行宫里哪能给这样大的面子?既然知道阿爷在,我哪里等得住?!”
林云熙也顾不上沐浴更衣,只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衣服,急匆匆直奔紫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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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琅宫。娄月殿。
董思绮好好地沐浴一番,洗去满身疲乏,又在宫人的服侍下换过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
坐在妆台前,水银镜里的少女姿容清秀,楚楚动人。脸上因温水汽蒸腾得绯红,微湿的长发绾起,插上一支银须蝶镶宝玉梅簪,银蝶上的细须缀着小小的珍珠,在发间颤颤巍巍栩栩如生。
她呆呆地片刻,为自己带上珍珠耳坠,又在额间贴上镂空的梅花型花钿。
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耳根滚烫,羞怯地几乎不敢看镜中的自己。
董思绮伸手想拿下装饰,摸到温热的耳尖却停住了手。
如果……如果她再美貌一些,在大胆一些,那个人……那个人会不会把目光多停留在自己身上一点呢?
她想起清丽无双、风姿灵秀的徽容夫人,眸中微微黯淡。那个人有了这么美丽的女子陪在身边,想必……想必是不会再分出目光来看别人的了。
更何况,那个人还有其他的嫔妃呢。襄婕妤英姿飒爽、宁婉仪温婉秀丽、忻贵仪艳若桃李,甚至……甚至像俏丽可人的王充仪、妩媚多姿的钱顺容比起她来,都要美上许多的。
这样一想,董思绮觉得心底隐隐透上来无比的凄惶和难过,又强自按了下去。
只是再看镜中人时,却是两眼微红,眸中含泪的模样了。
董思绮被自己下了一跳,赶忙拭去眼泪,重新补好妆容。她起身出了屋门,娄月殿里枝叶枯落,唯有几棵松柏浓绿荫荫,殿中摆着盆栽的菊花,金色如阳光灿烂,紫红如云霞蔚然。
因她是跟着庄亲王妃来的,便独自宿在西配殿,而庄亲王夫妇住在东配殿。
天色渐暗,夕阳尚有小小一角,天边橘红色的柔光映射向黛色的天空,温煦而轻柔。她怔怔看着,心忽然跳动地好快。
董思绮揪紧了衣袖,心里似悲似喜。她一开始并不想的,只是事情的发展脱离了她的原意。
董家已尚了公主,又是与圣人亲近的公主,至少这一两代间不会有大动荡。有了祈阳长公主这条线,实在不必再送一个女儿入宫,反倒叫圣人厌烦。
可董家这么想,不代表她的父母也这么想。
董家七爷是三房,没资格掌家,能力也仅仅一般,再下去一两代,就和普通分家没什么两样了。董家七爷哪里甘心?便求了夫人的娘家俞家,想送女儿入宫。
正好她因才华出众被玉杏子收入门下,有了与那些嫡出的高门贵女相较的资本;俞家近几年也没有适龄的女儿,便打算扶持自己这个外甥女。
这回表姐带了她来就是为了让她在圣人那里留个好印象,若是能借着这趟秋猎再进一步,为将来选秀打底,亦无不可。
只是她一开始并不这么想。以她的个性,既然有老师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