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接着道:“妾身觉得事有蹊跷,红袖又认出那是钱贵人从前贴身的侍婢,便带回宫来细细审问。”
庆丰帝道:“那宫女呢?”
皇后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立刻又恢复了从容,屈膝请罪道:“是妾身不够谨慎,那宫女……自尽了。”
庆丰帝眉头紧紧锁起,“她说了什么?”
皇后道:“钱贵人病逝……是有人蓄意谋害的!”
林云熙悚然一惊,众人面色都是沉沉,想来也为此受惊不小。
皇后语气严肃,“前两个月天气尚冷,钱贵人又受寒卧病,自己的贴身宫女被人买通了都不知道。那宫女打开了钱贵人卧房的小窗整整一夜,又将太医院一日三次的药暗中扣下了两次,钱贵人这才熬不过……”她顿一顿,“妾身问了太医院给钱贵人诊治的杨 ,又命人翻查了当时的记录,钱贵人的确是风寒突然加重才去的。”
庆丰帝漠然道:“收买她的人是谁?”
皇后为难道:“她没有说。只道她自害了旧主,每日噩梦缠身,前两日家里父母都去了,留下一个不足八岁的弟弟。她前来自首,只求保他弟弟一命。”
庆丰帝冷哼一声,“去查,接触过她的宫人一个都不许落下。”皇后恭声应是,立刻指派了宫人去查。
庆丰帝眸色冷冷,忽然指着跪在地上的谦充容道:“那她呢?”
皇后缓缓道:“那宫女死前透露,推钱贵人下水的内侍与她正是同谋。妾身命人仔细调查,内侍小卢……是夏氏陪嫁的表兄,全家都在夏氏名下的庄子上做活。”
“和温美人有什么关系?”
皇后道:“妾身打发了谦充容身边的宫人去暴室,他们受不住刑,都招了。”她看了谦充容一眼,“夏氏的嬷嬷招供了给温美人下毒的事,妾身请了您的印信,又传了太医院陈院判前去就诊,想来快有结果了。”
果然,没多久陈院判便来回禀,温美人确实被人下了毒,命不久矣。
林云熙手指微微握紧,柳氏竟然要死了?她飞快地盘算了一遍,宫外的安排应当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至于宫里……她只有四分把握。
庆丰帝冷冷地看着谦充容,“你还有何话可说?”
谦充容面无表情,淡淡道:“妾身无话可说。”她微微仰头,“妾身的确给柳氏下了毒,却不是想要她死!”
她“哧”地冷笑,“陈院判年纪大了么?连‘升仙’都诊不出来了?”
林云熙暗暗吸一口冷气,‘升仙’出自西北,由藏药演变而来,能使人在无知无觉中陷入自己脑中虚构出来的世界,每七日发作一次,发作时毫无痛苦,令人恍如羽化登仙,非常舒服,但只要三个月就能让人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无药可解,所以名为‘升仙’。传闻前朝元嘉帝的皇后就是中了这种药,才丧心病狂掐死了自己尚在襁褓的儿子,从而被废。
陈院判满头大汗,躬身道:“温美人的确是中毒之兆,却是为了以毒攻毒。‘升仙’之毒虽解,但温美人已伤了大脑,元气虚弱,又不时用虎狼之药进补,掏空了底子,这才伤了寿数……”
庆丰帝神情冷漠,“毒妇!”
谦充容面色一变,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说不出的古怪,“您总是想着她,总是她……”她脸上微微狰狞,紧握的指甲嵌进肉里,愤然对庆丰帝道:“您只护着她!我何其无辜?要被连累着受罪!”
她捂着脸,泪水滑落,“都是因为她!那个贱人!萧氏对付不了她,就一味地折磨我!当年我是怎么被生生灌下附子汤的?您知道吗?您在意吗?我不能生了,还要看着她生孩子!!凭什么?!凭什么?!!”
“亏我心心念念拿她当亲姐妹,结果呢?有用的时候想起来,没用的时候就一脚踹开!当年她害得萧氏小产,却拿我顶罪!我怎能不恨?!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因为柳莹!!”
皇后神色微变,厉声喝道:“放肆!你谋害宫嫔心思歹毒,竟还敢口出狂言!”
庆丰帝沉默的脸上一片复杂,眸中看不出喜怒。
谦充容冷冷一笑,“我既然认了,就没打算活着出去。”她看向庆丰帝,目光清冷如同万年不化的坚冰,带着刺骨的嘲讽,“您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您心心念念的温美人?”
庆丰帝语气平淡,“你说。”
“自然是她的好姐妹!”谦充容“吃吃”笑道:“苏岚宁的手段您没见识过么?生生让我的好姐姐落下一个成型的男胎,还能不动声色地嫁祸到我头上。圣人当真是海纳百川,这样比我狠毒百倍的女人也敢放在枕边受用……”
庆丰帝眉心一动,含怒道:“给朕掌嘴!”
当即有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上来压住她,另一个忙“噼噼啪啪”地往谦充容脸上扇去。圣人皇后就在上面盯着,行刑的嬷嬷也不敢有丝毫留情,用了十分的力道打下去,没一会儿,谦充容头发披散,面皮肿颇,淋淋地渗出血来。
足足扇了四五十个嘴巴,庆丰帝才冷冷地叫停。谦充容软软伏倒在地,唇角由自带着森冷轻嘲的笑,“嗬嗬”出声,脸颊浮肿,鲜血淋漓,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庆丰帝沉声道:“朕还不屑于冤枉你!口说无凭,你既指证她,就拿出证据来!否则……”他语气冰冷,“就去西郊呆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