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时,庆丰帝已经上朝去了,头有点胀痛,林云熙喝下董嬷嬷递过来的浓茶,默默想,果然不能宿醉,真是太难受了!
天气渐暖,冬日里那些厚厚的斗篷大衣都压进了箱底,换上轻简的春装,推开窗子,阳光暖暖地照进来,绿竹森森,松柏碧翠,殿前的杏花像是要燃尽身上所有的生命,花朵密密团团叠在枝丫上,争先恐后地展开粉色的花瓣,远远看去如同一片绯色的云霞。
正是阳春三月,上林苑里的梨花渐渐盛开,雪白的梨花莹洁而轻柔,远远望去如同棉白轻盈的云朵,又如同无边洁白的雪落满了枝头,空气中氤氲着梨花清甜的香气,沁人心脾;薄如蝉翼的花瓣晶莹透亮,淡雅素洁,风姿绰约,如玉如琼。
林云熙从皇后那里请安回来路上遇到出来散步的宁婉仪,她怀着身孕不便动弹,皇后便免了她的请安,只叫她宫里的掌事嬷嬷每日去重华宫禀报一次是否安好。
宁婉仪微微福□,林云熙可不敢让她行完全礼,立刻便让宫人扶她起来,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宁妹妹怎么出来了?你有着身子,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宁婉仪表情温柔,“太医说,适当出来走走,对腹中的孩子有好处。春光正好,妾身忍不住想出来看看呢!”
林云熙点点头,朝着宁婉仪身后的宫人沉声道:“婉仪有着身孕,你们都伺候好了!若有半点差池,你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听明白了么!”
一众宫人尽皆福身应道:“是,奴婢一定小心。”
宁婉仪脸色微微难看,她双手似乎是下意识地保住小腹,勉强一笑道:“多谢容姐姐关心,妾身心里有数,断不会让皇嗣出一点意外。”
林云熙神情淡淡,“这就好,我不过是白嘱咐一句罢了,妹妹如今身子金贵,上林苑那些弯弯曲曲的小道上千万别走,也莫往水边危险的地方去,一切以皇嗣为重。”
宁婉仪低眉道:“妾身明白。”
林云熙轻轻颔首,“我便不打扰你了,春光虽好,宁妹妹也不要太贪看,早些回去歇息吧。”
宁婉仪咬咬唇,正要开口,林云熙便道:“我宫里还有事,就先行一步。”
宁婉仪也不好强留,只得扶着宫人的手避开了几步。林云熙同样让人往边上偏开一点距离,两人交错的时候也是保持着十足的警惕。
青菱略微好奇道:“主子怎么避得这样开?宁婉仪虽说有了身孕,也无需这般用心礼待。”
林云熙摇一摇头道:“自我入宫以来她表面上姐姐妹妹叫得亲热,实则事事处处针对我,我宁可多礼遇她一些,总好过被麻烦缠上身。”
青菱如有所悟,“就像刚刚主子句句抢先,不让宁婉仪有说话的机会?”
林云熙默一下,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非常喜欢自说自话,明明你啥也没回答,她都能给你掰扯到其他地方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让她掌握说话的主动权,先把她的后路都堵死了再说。
“你看宁婉仪的样子,只怕再说下去就要邀我一道去赏那什么正好的春光了。”林云熙回眸看看只剩下一群背影的宁婉仪一行人,“她如今有孕,万一有个差池,统统可以推到我头上来。我和她又没有什么交情,何必把这种机会塞到她手里去?”
青菱点头,“主子说的是。”她忽然皱皱眉,有些不确定地道:“不过奴婢看……那宁婉仪怪得很。”
林云熙微微一愣,“哪里怪了?”
“宁婉仪走路的样子……似乎不大对。”
林云熙笑道:“她有着身孕,当然和平时不一样。”
“啊!”青菱轻呼一声,面色陡然一白。林云熙神情一肃,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青菱脸色苍白,小声在她耳边道:“有了身孕的女子行动之间会有所不同,可是……可是宁婉仪,她虽然尽量掩饰,但奴婢能看出来,她并没有身孕!”
林云熙面色一沉,“你说什么?”
青菱微微颤抖了一下,嗫嚅道:“奴婢……也不确定。”
“这件事你就当作不知道。”林云熙声音陡然冷凝,目光带着无比的严肃逼视她,“从来没有察觉也从来没和我提过,明白吗?”
青菱脸色雪白地点点头。
隔了几天,林云熙特意带了董嬷嬷亲自去了一趟。倒不是她不相信青菱,只是事关重大,青菱虽是董嬷嬷一手训练出来的,总比不过宫中几十年的积年嬷嬷,万一青菱判错了呢?
她们站在高高的观景亭里,左下正对着宁婉仪平时散步要路过的地方,董嬷嬷仔细观察了一刻,凝声道:“青菱说的没错,宁婉仪确实没有身孕,但她身边必然有懂得的人在支招,宁婉仪日日散步,现在看来实在练习如何走路。”顿一顿,“已和真正有身孕的很像了,若不是深谙此道的人长时间仔细辨别,一般人是绝对看不出的。”
林云熙倒吸一口冷气,宁婉仪这是要干什么?!明明没有身孕,却假装有孕?!过几月肚子大起来难道她还瞒得住??
更何况宫中太医都是轮班的,每七天给各宫嫔妃诊一次脉,轮换下来的都不是同一个太医,宁婉仪又是怎么瞒过太医院的?嫔妃有孕后七日一诊的脉案改为一日三诊,纵使宁婉仪能收买个把太医,却也不可能让整个太医院都替她说话。
董嬷嬷沉思片刻,道:“既然不可能收买太医,那就是再脉息上做手脚了。”
林云熙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