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熙愣了愣,宫中虽素来有生子晋封的惯例,但她怀孕时便破例封过一次,再要晋封,除非等她诞下第二个皇子,不然即便圣人有意,也不过在封号等别的地方彰显恩宠,从没有生子晋封两次的道理。
她下意识地要拒绝,庆丰帝制止道:“朕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朕给得起你,自然护得住你!朕若宠个女人还要被别人说三道四束手束脚,也就不用做这个皇帝了。”
林云熙心头一颤,微微扭过脸。圣人对她好,认可她的真心,投桃报李。然而她再如何感慨动容,一个宠字就能叫她心凉彻骨——无论对她怎么好,在庆丰帝眼里,也不过是宠爱。
他今日可以宠爱林云熙,明日同样可以宠爱其他人。不能对等的情感,再美好也有抹不去的阴霾,又何必让自己不痛快?
她软语婉拒道:“话已至此,妾身实在不该推却。只是妾身晋封昭仪已是破例,再要封妃位,妾身自己都觉得亏心呢。何况宫中无此先例,圣人今日封我,便是予后人以恶首。祖制主位非生育不得封,不就是怕后人沉溺女色、偏宠偏信吗?妾身虽感念圣人偏爱,却不敢为此恶例。”
庆丰帝一怔,他想过林云熙会以诸多借口推辞,不意是这一条,连反驳的话都难找,只好苦笑:“哎!你这样说,朕还能做这个恶人么?朕并非图一时之快,是真心想封你为妃。”
林云熙嫣然笑道:“妾身知道。自妾身入侍,便得圣宠不断。圣人对妾身好,妾身也要对圣人好。您想让我过得舒坦,我也想让您声名无损、流芳千古啊!”见庆丰帝稍有不郁,又半哄半撒娇道:“圣人,当作为妾身和孩子存着这福气,”脸色微微一红,“等妾身再有孩子,就名正言顺啦!”
庆丰帝闻言不由朗朗大笑,“好好!朕等着!”拉着她的手在她掌心偷偷摸摸挠了一下,“你得早些给皇儿添个弟弟才是。”
林云熙大窘,面上滚烫,细弱蚊吟道:“圣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啦,反正…都是要为圣人延绵子嗣的。”
皇长子的抓周热闹非凡,而小宝宝的满月宴相比之下便冷清了许多,只请了阖宫嫔妃与皇室亲贵。
皇长子身体依旧孱弱,但太医院盯得紧,伺候皇子的乳母嬷嬷们都尽心竭力,不敢有半分疏忽。林云熙从苏美人处得来的药方早就给皇长子用上了,虽然时间尚短,并没有什么效果,却也让这个小小的孩子安安稳稳地度过了冬天,没有因骤然寒冷的天气而得病。
林夫人去了一趟,回来直摇头,“这孩子可怜,我看着只有一般孩子七八个月大,连坐都要乳母扶着,哭声小得跟猫儿似的,还不知道能不能站得住。”又颇为鄙夷张芳仪,“做娘的也不上心,哪怕人面做个样子呢。孩子在那儿哭,她还能笑颜晏晏地奉承皇后,难怪圣人不叫她近孩子的身。当着王公大臣的面都能不闻不问,要给她养,背后还不知道怎么被她磋磨。”
最后却叹了一声,“罢了,别人家的事儿由得他们自个儿去管。只要宁昭你好好的,旁的都不要紧。”
她说这话时春意渐浓,和风煦煦透过窗子吹进来,昭阳殿里的玉兰海棠开始抽出新芽,迎春悄然而开,含光殿后头那几株杏花也长出了花苞。
又是一年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