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唇角微抿,只一瞬便言语带笑,“我不曾亲去,但关内侯确实惹人疼爱。这两日听太医院说丽修容无大碍,已能下地行走,大概再过不久就能大好了。”又唤过宫人道:“再去添把椅子,我右手下给丽修容留着。”
忻贵仪脸色微变,低下头往后退了退,将头个位次留空出来。
待再次添了座椅,众人方坐下来。又有几个宫人来请罪说哪些哪些嫔妃或病或事不能请安,皇后一一问过,报病的着人请太医去瞧。转头吩咐宫女重新上茶,皇后含笑道:“这是今春的龙井雀舌,味道清冽,众位姐妹都尝尝。”一时诸妃都趋奉赞好,气氛方回转了,众人笑颜晏晏,一派和睦,仿佛从未有过话锋相争。
没一会儿皇后脸上露出倦色,众人暗暗对一对眼色,林云熙估摸着时辰差不多,直起身来便要向皇后告辞。视线所及,一个豆绿裙裳的宫女神色匆匆,却被殿外的宫人拦住了,皇后身边侍立的红袖眼尖,忙一福身出去,回来时领着那宫女进来,脚步飞快,面上带了几分焦急,在皇后耳边轻语了几句。
林云熙临得近,隐约听到是二皇子哭闹不休,乳母哄不住。
皇后仿佛也顾不得先打发众人回去,转向那豆绿裙裳的宫女厉声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皇儿的?乳母嬷嬷都是死的吗?!怎么没人来和本宫说一声?!”那宫女吓得跪在地上直磕头,“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还不快去把皇儿抱来!”
二皇子已有五六个月大,白白胖胖的倒很壮实,眉眼却像极了顺贵人罗氏。肉嘟嘟的隐约能看出是鹅蛋脸儿,一双桃花眼妩媚fēng_liú,被乳母抱着,一个劲儿地挣扎扭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皇后忙抱过来,手势极温柔地轻拍孩子的背,小声哄了两句,又叫人拿个拨浪鼓逗他。好一会儿,二皇子才抽抽鼻子止住了哭声,捧着拨浪鼓不松手。
林云熙余光扫过坐在下面的顺贵人,见她微微低头,唇角还噙着笑,手却攥紧了袖口,指节苍白。众人轻声细语,沈美人轻笑一声,慢条斯理道:“皇后娘娘当真疼爱孩子,就是亲生母亲也不为过。”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顺贵人,“罗姐姐说是不是?”
二皇子叫乳母抱了去后头羊绒软毯铺地的暖榻上玩,皇后也跟着去换了外衣,才转进来便听到这一句,眼风一压,沈美人立时掩口不语,脸上留了几分尴尬和惊慌之色。
皇后懒得与她计较,坐回主位,朝众人和颜悦色道:“倒叫你们见笑了,这孩子缠人,我走开一会儿就闹个不停。”
众人忙恭维道:“皇后娘娘贤德仁厚,待皇子如亲母,怎么能说见笑呢?”又夸二皇子长得好,乳母哄了不顶事,只认娘娘,真真是母子连心。
皇后笑着推辞几句,淡淡对顺贵人道:“皇儿养在我膝下,你好歹是他生母,待会儿留下来瞧一眼吧。”顺贵人闻言赶紧起身跪谢,压抑住满脸喜色,只露几分恰到好处的感激,“谢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方转头对林云熙道:“四皇子也过了满月,能出来见人了,今儿怎么不带他来?”
林云熙腻味,带孩子来做什么,看你怎么显摆自己贤惠么?懒懒道:“他还小呢,不是吃就是睡。如今天也没热起来,妾身怕他着凉,不敢带出来。”
“也是,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别说孩子,大人都容易受寒,我宫里都送出去两个烧得糊涂的,妹妹可要当心啊。”
林云熙要气得笑了,这又是想干嘛?咒她得病吗?软语刺了回去,“皇后说的是,您照料皇子辛苦,还要费心操持公务,也该保重自己才是。”
皇后微微一噎,顺贵人接口道:“皇后娘娘是关心昭仪,昭仪与皇子都好,娘娘方能安心。”
林云熙冷冷扫她一眼,“本宫与皇后说话,你插什么嘴?”
顺贵人脸色一白,皇后微笑道:“罢了,她算哪个铭牌上的人,和她置气做什么?”
林云熙轻一哼,语调微微冷凝,“皇后娘娘宽厚,容得下这样不分尊卑上下的妃妾。她如今能随意插嘴娘娘的话,来日就敢对娘娘指手画脚,再往下,只怕要仗着娘娘宽厚仁慈来当家作主了!”
皇后微滞,顺贵人神色惶恐,伏跪下来低声泣道:“娘娘明鉴!妾身不敢!倘若没有皇后娘娘福泽庇佑,哪有妾身今日?妾身万万不敢违抗娘娘!更没有如此狂妄之心!昭仪若不信,妾身愿以死明志!”
林云熙漠然看她一眼,忽然心念神转,口中怒意森然,“你要死要活都做给想看的看去!皇后娘娘面前容得你张狂?!还说没有悖逆之心,本宫九嫔之首,原就该教导嫔妃恪守宫规恭谦礼敬,本宫才说一句,你就敢以死相迫,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顺贵人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呆愣愣地哭着求饶道:“昭仪饶命!昭仪饶命!”
皇后一时茫然,不知如何是好。众人都开口劝林云熙,倒无人为罗氏说好话,只说罗氏不分尊卑犯上,昭仪宽宏大量,别与她一般见识。皇后也和声劝道:“罗氏到底上不得台面,你若生气,禁足罚跪都使得,这样算什么呢?传出去也不好看。”
“她都愿意以死明志,妾身还能说什么?真要罚了她,她一头碰死在昭阳殿门口,妾身就是有千百张嘴都说不清楚!”林云熙眉目冷厉,倏然上前两步在皇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