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张芳仪看她一眼,扬眉嗤笑道:“二皇子有皇后娘娘在,还需要你操心做什么?静妹妹不如先顾着自个儿的身子罢!”
忻贵仪嫣然道:“张姐姐又替她担什么心?静妹妹如今身子金贵,自有太医悉心照料。”转目见皇后脸色微沉,方顿了顿,转而指着静芳仪下手的胡青青笑吟吟道:“说来静妹妹身子弱,胡充仪看着也不大好呢。”
闻言向胡青青看去,果然见她面色略带蜡黄,眉间具是疲惫之色。
皇后讶然问道:“充仪这是怎么了?”
胡青青勉力福一福,身子颤颤巍巍道:“妾身无碍……”倒是她身后侍立的宫人忙一个扶了她,一个跪下垂头接过话道:“皇后娘娘容禀。主子才往寿安宫请安,日日陪着太皇太后祭坛念经,又连着几天朝抄经到深夜,方才身子乏累,奴婢斗胆,请娘娘恕主子失仪之罪。”
皇后不由微微动容,“太皇太后信奉老黄,卯时便起身,你日日前往,当真一片孝心。”
胡青青扶着宫女的手低身一礼道:“妾身愚钝,不比皇后娘娘恪勤守礼、恭谨孝顺,唯略尽妃妾之礼,以表娘娘教化之德。”
胡青青早在行宫就有孝顺之名流传上下,这话说得又谦卑得体,捧着皇后的教化之德,倒将十分的孝名拱手送了七分出去,皇后听了也不免带上几分欢喜的笑意,“如此孝心有加,自当嘉奖。”唤来宫人道:“从库房里取一支百年的老山参来。”与一对珊瑚手钏,一对珍珠玉珥和一柄白玉云纹如意赐给胡青青,温和道:“你侍奉太皇太后辛苦,这些日子便好好歇息,等养好了身子再来请安吧。”
胡青青支撑着谢恩,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前儿还见她跪在寿安宫门口呢,侍奉太皇太后?!别往脸上贴金了!”
皇后面色一沉,丽修容冷冷开口道:“太皇太后地位尊崇,做小辈的恭敬一些又何妨?真心尽孝还要计较请安的大礼行在哪么?”
刚才说话的恰是美人沈氏,俏脸煞白,在绣墩上摇摇欲坠。
忻贵仪也是鄙薄一笑,“太皇太后为万民母,咱们孝顺是应该的,不孝之人才心胸狭窄到连看着别人尽孝都嫉恨呢!”目光森然瞥过沈美人,“真当自个儿是什么牌面上的人了,难不成还要太皇太后迁就你?也得有这样大的脸面呀!”
沈美人又是惊恐又是懊悔,她的确对胡青青骤然得宠不平怨恨,挖苦讥讽的话也是脱口就出,本意却只想贬低胡青青孝贤之名,在众人面前削她脸面而已。殊不知她随口道出实情的一句话,已暗含胡青青孝顺而太皇太后不体恤小辈的意思,在座虽各有掣肘,但于明面上的大义大理却不能有丝毫缺损,自然要群起以维护皇家颜面。
沈美人背后冷汗涔涔,心中是无法言说的惶恐,忙自绣墩上俯身跪下,咬着牙颤道:“妾身失言……”
诸妃暗自讥笑,平日和她交好的嫔妃此时也不愿替她求情,纷纷扭头不语。皇后稍稍平静了神色,冷淡道:“沈氏言语不敬,着按失仪之罪论处,降为宝林。”吩咐宫人道:“除去沈氏身上不合仪制的首饰,先带下去暴室禁足一月。景和殿也不必住了,迁去永巷吧。”
众人心中一凛,林云熙也微微有些惊讶,皇后一向息事宁人,这回竟罚得这么重?
沈美人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待左右宫人摘去她髻上发簪压着她往外时才回神求饶,声音凄厉:“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妾身再不敢了!皇后娘娘!”
还是在皇后冰冷的视线中被拉了出去。
林云熙目光一扫,除了一二面色略有些不自然,其余众妃皆泰然自若,忻贵仪慢慢抚着小指上的护甲,脸上泛起冷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连一向看不清脸色的张芳仪也掩着唇讥诮了一句,“蠢货!”
皇后道:“沈氏无状,冒犯太皇太后,如此大不敬,还望诸位妹妹引以为戒,谨言慎行才是。”言语中敲打意味甚浓。
胡青青脸色微白,挣扎着再度起身福礼道:“都是妾身无能,不得太皇太后喜欢。”
皇后一顿,转了神情一意安抚她道:“你真心孝顺,太皇太后怎会不知?且安心养好身子罢。”
胡青青道:“谢娘娘体恤。妾身自当尽心侍奉太皇太后,不敢有半分疏忽。”
皇后方满意笑道:“如此甚好。”
又和颜悦色与众人说话,林云熙才略有所悟,皇后这是有拉拢胡青青的意思?侧目瞧了面色惨白的静芳仪和低眉不语的顺贵人一眼,是了,静芳仪有孕不能侍寝,顺贵人又心思莫测,皇后防备都来不及,还能继续提携她叫她成了气候?不如再寻一个拿捏得住的来分宠。
胡青青父族获罪,几如飘萍无立足之地,却有孝名,庆丰帝也要高看两分,兼她自有一番娇怯清新之美,自然是极为恰当的人选。
心头升起些许好笑的意味,皇后会突然看重胡青青,多半还是因她孝顺的名声。远远一瞥胡青青沉静而温顺神情,林云熙含笑缓缓呷一口茶水,宫闱之间风云雷动,皇后也好,胡青青也罢,她只需推波助澜。
果不其然,渐渐宫中见到胡青青一大早跪在寿安宫门口请安的人越来越多,先是路经寿安宫去给皇后请安的嫔妃们嘀咕几句,再到在近处洒扫的宫人、往来内侍戍卫都窃窃私语。因皇后对沈氏口出不逊的严惩,无人敢随意编排太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