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秒钟,一个灰色的人形,静静的矗立在路旁,目光紧紧的瞪着远去的父亲,一副咒怨的难消的样子。/p
而对于这一切,父亲根本不知道,此时正一脸高兴的往小镇骑去。/p
小镇位于我们村的西北角,要走二十多里才能到,与地地道道的农村相比,小镇上大多数都是楼房,虽然不如大城市里那般气派,但是看惯了农村的人,猛然一进小镇,还真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p
父亲不是土包子,自然不会为这一幕惊到,在他年轻时,让去大城市上过学。/p
先是县城,然后是省城。/p
一开始的时候,父亲还真是土包子进城,好多东西没见过,感觉什么都是新的。/p
随着看久,认识事物多了起来,父亲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人的眼界一开,从本质上就得到了改变。/p
外面的世界很好,父亲一出来,就喜欢上了外面,本打算留在外面了,可是爷爷不同意。/p
只要爷爷不同意,这件事就变的很棘手。/p
爷爷可是极有威严的人物,干了一辈子革命,又身经百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招,父亲就乖乖回来了,甘愿在农村交一辈子书。/p
要是我,打死都不回来,一个人在外面多舒服啊,花花世界,总比农村强啊。/p
俗话说:“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我就纳闷了,拥有高知识的父亲,怎么就答应了呢。/p
每次我问爷爷这件事,爷爷只是笑而不语,问父亲吧,他总是说:“你好还小,说了你也不知道。”/p
那时候自以为是的我,总是噘着小嘴反驳道:“你不说,我肯定不知道了。”/p
看着我那副倔模样,父亲眼睛顿时一瞪:“小孩家家的,挺爱管闲事,作业做完了吗?”/p
对于我来说,最害怕的就是做作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我照镜子,镜子里的我大大的眼,高挺的鼻梁,总觉得我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天下除了我,再也找不出有我这么聪明之人。/p
可偏偏就是我这个聪明人,连一个加减乘除,组词造句,都能搞的乱七八糟的。/p
幸亏家里有位现成的老师,没有父亲的帮忙,估计我连小学都难毕业。/p
父亲对于我教导可谓孜孜不倦,而我总觉得他很烦,什么事情都要问,与别人发生矛盾,有时候还动了手。可是父亲不问由头,就对我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当着这么多人,让我好没面子。/p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他从没有打过我,父亲是严师,亦是严父。/p
小镇的天,被路旁的灯,照的微微发黄。/p
父亲进入镇子上,此时已经没人了。/p
想想也是,大冬天的谁还不睡觉,又是这么个时间点,夜猫子也早就打盹了。/p
小镇比农村就是好,不说路宽房好,就街上的这些照明设施,都让人心里亮堂。/p
父亲骑着他的那辆28型自行车,穿梭在空荡荡的街上。由于医院在镇子的北边,得穿过好几段街区,才能到达医院。/p
没了那东西的追击,父亲稍微把速度放慢了些,因为已经赶了一路,所以早已累的气喘吁吁了。/p
在街上行了越五分钟的样子,穿过镇中的十指路口,在一路向东走,很快就看到了医院。/p
以前都是白天来的,晚上也来过几次,不过都没有像今天这么晚。/p
“第四人民医院!”/p
六个很大的霓虹字,在黑色的夜里尤为的鲜红。/p
父亲一边骑着车子,一边向那几个字看去,仿佛海轮看向灯塔。/p
医院前的停车场,停着几辆车子,大多数都是自行车与农用车。/p
父亲看好一地,便将车子停在里面,并锁上了锁。/p
下了车子,这时候才发现身上的大衣,沾了许多的土,一定是先前点燃香烟弄的。/p
因为里的都是注重卫生的,父亲走到路灯下,对着大衣的土拍了拍,直到将上面的土,都拍的差不多,才他慢慢向医院走去。/p
母亲住的地方,属于住院部,专门为待产提供的地方。/p
上面“住院部”三字,在黑夜中也十分的鲜红耀眼。/p
父亲踏入住院楼的大门,一楼的右手边,第一间房子,此时还有人医生在值班,其中有个护士看到父亲,连忙从座位上起身,对着父亲问道:“这么晚,干什么的?”/p
由于护士是板着脸的,这让父亲多少有些紧张:“陪……陪护!”/p
“陪护?”见父亲紧张,望向墙上的时钟,已经凌晨一点了。/p
那护士也没说不让他进,指着墙上的时钟,继续板脸说道:“你看看都几点了,你还来陪护。”/p
“家……家里有点事,被耽搁了!”父亲没敢说路上发生的事,而是随便找了个借口。/p
听到这借口,那护士脸色更难看了:“耽搁了?什么事能比照顾亲人跟重要。”/p
听那护士的语气,带有几分训斥他的意思,弄得父亲很尴尬,他身为老师,只有他向别说教,从来没有被人说过,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女人。/p
毕竟刚才回答的话,确实被人抓到了不妥,再说护士说的很有道理,一时间父亲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耷拉着脑袋,暗自认倒霉。/p
不知是那护士说上了瘾,还是他为了住院病人的安全考虑,他对着垂首不言的父亲说道:“你几号床的家属?”/p
父亲应道:“306!”/p
“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