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想到,往后十几年,这里都是她的,她就耐不住激动,暗地里掐了谢昆一把,说:“好阔呀!”
也许是因为西北的地不值钱,也许是因为靠近蛮族,没有旁人敢立府,所以西北谢府占地甚广,这一眼看不到边的一大片地,寸草不生,上面只孤零零地立着几个宅子,有那么三三两两的下人,正手持扫帚打扫着宅子,因隔得太远,他们几人在于珊的眼里只是几个黑影,连是丫鬟还是小厮都看不清。也正是因为这府邸空旷,才显得阔气。
也怨不得于珊用一个阔字形容谢府,这打眼看去,谢府哪里是一个府邸,明明是一个练兵场。各式各样的兵器顺着墙排了一长溜,哪里有家的样子。也难为谢老太太和木蓝蓝这娇生惯养的木家女从头到尾没有与她说过西北谢府一句坏话。
“恭迎大少爷,大少奶奶回府,这位是?”那独眼大叔堵在门口,开口说话。他说话时看了看面色正常的于珊一眼,才盯上被春香抱在怀里的冯伦,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
这谢府在大西北算得上军事重地,不是谁都可以进的。而这睡着的小孩,一看就不是大盛王朝的血统,放他进来真的没有事吗?
于珊可不知道这独眼大叔在想什么,只是他的声音真的很难听,仿佛声带曾经受过伤,这一句话说出来,于珊倒是免费听了场破锣打鼓。
谢昆经全叔提醒,才想起他们这一路上还带着一个外姓娃娃。也不怪旁人疏忽他,冯伦这个三四岁的孩子,一路上诡异的安静,安静到他们时常忘记他的存在。
眼下全叔问起,谢昆才轻咳一声,承诺道:“无妨,自己人。”
全叔就不再过问细节,在大西北,只有两种人,自己人和敌人。谢昆有自己的判断,他既然说是自己人,那就算着娃娃不是自己人也不会是敌人,如此他就放心了。全叔这才敞开了大门,放他们进府。
“咳,这是全叔,爷爷的副将,世袭二等功。”谢昆在全叔露出全身后,才这般郑重其事地与于珊介绍道。谢昆虽然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他脸上浮现出的伤感和敬佩却是瞒不过于珊。
于珊听罢,整个人却是一愣,什么时候军功可以世袭了?印象里,拿军功换了伯位可降级世袭,可是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听闻,有哪个将军,拿军功换过伯位,对于这个全叔更是闻所未闻。她有心问清楚,可看着情绪稍显激动的谢昆,便将疑问咽了下去。
于珊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对全叔的尊敬,索性学着曾经读过的江湖规矩,冲着全叔拱了拱手,说:“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全叔条件反射的抱了抱拳,说道:“不敢当。”
直到放下手,他才觉得适才有哪里不对。这个,眼下他的身份是谢府的家丁,这于珊哪里久仰的,又失敬什么?可缓过神来的他,只看见谢昆拉着于珊的手,往前走去。他想了想,疾行几步,拉住青英,知道谢昆一行走远了,才开口问:“不是说,大少爷娶的是于爵府的长房嫡女,大家闺秀吗?怎么跟木家的那位不一样?”
青英脸上的表情立马多了几分自傲,可偏偏语气不显,她淡淡地说:“恩,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全叔的眼睛立即变的八卦起来,好像从京城来的当家主母,都是他们这边的玩具,只是更新频率低了些,十年二十年的换一次,然后偶尔还碰上罢工的玩具,像是谢老太太,就不怎么合格。
“全叔,您看看大少奶奶腰间别的是什么……另外,你照顾我七年,我在这里,与你透个底,老爵爷将西北的‘那些产业’都交给了大少奶奶打理,包括钟伯曾打理的酒楼。全叔,你们哥几个可悠着点。”
全叔对于青英的最后一句话直接忽略了,他们哥几个有数的很,又不会为难主母们,只不过,既然当家主母是来历练的,他们闲着无事,赌一局主母如何处事,然后再赌一赌如此处事的结果而已,他们又不下绊子,无伤大雅。
他眼下关心的是,大少奶奶的腰间别着什么……
全叔眯了仅剩的一直眼睛,拿出当年射箭瞄准柳叶的眼力,看了半响,才借着阳光的反射,看清了那把匕首折射的红宝石的光华。他神色威震,正要收回目光,与青英确认一下那是不是蛮王的佩刀,可就在他收回目光的一瞬间,他的余光瞥见谢昆拉着于珊的手前后晃动,于珊好像不习惯被旁人领着走,所以有所挣扎,然后她手腕上的金丝玉镯随着她的挣扎,便孤零零地居在了皓腕之上。
全叔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哄的涌上了脑门,不敢置信地看着青英,确认道:“金,金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