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原本辱骂他的长诗早已没有,新写却又是与他有关,而写的人更是他最熟悉的人,他愣愣地看着最大的三个字,心中刚才消失的刺痛又涌上来。/p
微兰见此景不太对劲,连忙上前扶住他,道:“兰溪姑娘也是想出去游历一番,神君莫太伤感。”/p
安祁旭却觉心疼得越来越厉害,甚至有要倚着微兰才能站立的感觉,喃喃道:“《谢师赋》,究竟是感恩,还是就此别过,再不得见……”他只读了一段,便在读不下去,只觉与上次是完全不同的感觉。/p
上次他不在意,那诗再辱骂也不能入心,可这次这赋一字一句都在赞美,他却觉得每一笔都刺在心上。/p
他脸色苍白,此时在场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顿时慌了身心,一些上前关心,一些怕麻烦已经跑走。/p
哪怕有人搀扶,他的步子都迈得极慢,微兰也有些慌了,察觉身旁人呼吸越来越急,还没说出话,就见他“噗”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然后四肢都没了力气,搀扶他的人都愣了,便只有他倒在了地上,再听不见众人的惊呼。/p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看见许多脸在他面前晃,孟尧渊、巧青、顾嘉卿、江奕、黎忆云以及兰溪。少时与如今、欢乐与悲伤,他都看了个遍,突然画面一转,又换成了他与胡三娘对峙的场面:/p
两人一直打到一处高阁上,阁前一颗粗壮槐树,一曲流水。胡三娘法力不敌他,此时已是气喘吁吁,安祁旭本想最后一击将她捉住,结果出击时被她一句话说得晃神,她也趁机躲过一击。/p
“你爱羽冰落,真是可怜。”/p
安祁旭不明白她说这是什么意思,只以为她是在诋毁羽冰落,本没在意,结果听她又道:“她不配有人爱,先与居思堂暗有情愫,又将他甩开,甚至杀了他,如今又勾搭上你!”/p
突然一掌打在她身上,将她直接打到地上,竟成了一个窟窿,安祁旭随即落地,已然大怒,“若你再胡乱说,我便不管你是妖,直接杀了你。”/p
“我没有说错,她就是贱人!”脸上又是一掌,她也不在意,道:“你根本不配当青龙神君,居思堂明明这么好的一个人,你怎配坐他曾经做过的位置?”/p
安祁旭这下并没有打下去,而是渐渐走近她道:“他乃罪臣。”/p
“他同魔女在一起算什么罪,你们神界还少这样的吗?”她冷笑一声,“不过是羽冰落恨他罢了,你别不信,我看着他们抱在一起,我看着他们同进一屋,我看着他们断绝关系,她就是该死!”/p
她紧紧盯着安祁旭,不放过他一个表情,过后才笑道:“她没跟你说过,她也不想告诉你,可我看得出来,你爱她,至于她是否爱你,这并不重要。”/p
“逢场作戏,凉薄之情,谈何重论?”她笑着站起来,对上安祁旭震惊又不太信任的表情,手上却已聚灵准备施法。/p
而她也在不知不觉中聚起了一颗气珠,散着紫光,下一瞬又不见颜色,随着两人对上一掌,溜进了他的身体里,再无痕迹。/p
又是一阵寒冷,冷得让安祁旭以为自己掉入西极的冰池,他一睁眼,的确看见周围一片雪白,虽无雪花,却无寸暖,直到一道光闪过,他又站在一个院子里。/p
院里站着一个少年,模样难得一见,又自有将军风范,却是一笑朝屋内喊:“阿落、阿落。快出来,我学会这个极难的术法了。”/p
紧接着,便从屋内走出来一人,已是他极为熟悉的模样了。/p
从前的羽冰落,果然并没和他想象的差太远,只是比他想的还要意气风发,边走边将自己散下的头发束起,走到少年身边,何其习惯地握住他的手,过了一会才道:“法力确实精进不少。”/p
她咧嘴一笑,胜过天星风云,这便是年少的羽冰落吗?/p
原来可以这样自在,随性之下的天性,恣意之下的人为。这只是在私下,那于柳氏、于军中,又该是怎样光景,应当和那日马球场上的她,差不多吧。/p
原来……她还有一个人陪伴,那个人,见证了更多,是他最羡慕的。/p
他不敢再想,他甚至有些愤怒,步步逼近,却在走到羽冰落旁边时停了下来,又一步一步,往后退去。/p
眼前渐渐模糊,直到他又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熟悉的床帐,他不知道这到底是虚幻还是现实,手往旁边一搭,立马有一双手攥住,他吃惊望去,却是百萧。/p
他睁开眼,只觉头疼无比,看见屋内几乎站满了人,他下意识地想坐起来,谁知被百萧按住,她一脸担心,道:“躺着,这又没有别人,谁要你多礼。”/p
安祁旭笑笑,又看见在旁边站着四五个大夫,还以为自己真生了什么大病,问道:“我身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p
几个大夫知道是在问他们,几人互看了一眼,由一个资历最老的说出:“我等都一一给神君把过脉,都发觉并无不妥,可见神君吐血,只是急火攻心,开几副药喝一喝就好了。”/p
这几个大夫的医术在神城也是数一数二,安祁旭放心,心头一阵苦涩,他果真还是在意了。/p
他传来微兰,吩咐她将大夫带下去喝茶,又问百萧他昏睡了多久,才知道自己竟然在梦中待了凡时一整日。/p
“师兄师姐快走吧,快到早议了,我这已经没事了。”他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已是慢慢好转,且大夫都说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