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殿里的每个人都摸不着头脑,看着上面沉着脸端坐的尊神,心中都明白是出大事了,可最近六界皆无大事,尊神突然把他们召来做什么?/p
每个人的桌上突然显出一个青灰色的纸,一直不说话的羽冰落终于开口了:“诸位认认,这是何物?”那纸上以朱墨写了个大大的“投身契”,是买卖奴仆的字据,可自百万年前,当代尊神便废了这法,改为“投工契”,侍从与主人家签下字据,定了做工日期做工。/p
这东西一出,众人便觉不好,脸色大变,却不知该回羽冰落什么,她既都把这东西拿出给他们看了,又怎么会什么都不知。羽冰落拿起手里的一张“投身契”,眼神扫过下首的每个人,她没把怒气显出来,反而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话:“没想到本尊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这东西。怎么,有人觉得,不该把投身契废去?”/p
颜渤庸连忙跪下请罪,这其实并非是他伏狱司失察,这种内宅之事他何处查,可伏狱司毕竟主管神界律法,这又与他脱不了干系:“臣失察,请尊神降罪。”羽冰落不接他话,又问其他人:“旁人且先不说,诸位府里当不会有这等事吧?”/p
下面的神领顿时蒙了,他们是绝不管这等杂事的,要说有没有他们是不敢确定,自然不能说有,可说没有又没底气,以后万一查到一两张岂不罚的更重。/p
于是几乎全部的,都说自己不清楚,他们不管这种内宅事。羽冰落道:“内里不明,怎能管好外务?你们连自家内务尚无法清楚,更别提别人了。”/p
“这样一张投身契,引起多少民怨。当初废除如今却有人重用此契,若不制止,长此以往必引起民愤,神界动荡。”她字字如铁,中气十足:“查,彻底地查。将护界军皆召回来一并查,勿有先后查序。若有人包庇他人或走漏了风声,立即革职。”/p
一则她话已出,无法更改;二则众人都明白这事态之重不亚于受贿,关乎神界平稳,他们也不想刚过上安稳日子又生乱事。只在心里想着,家中莫有这等事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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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安祁旭已可以离开行宫,依旧是孟尧渊来接,孟尧渊脸色比上次还黑,绕是安祁旭这般聪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出了什么事?”可孟尧渊只是摇头,说是一些公事,他知道是不能听的了,便不再问下去。而孟尧渊也只是送他上船,便打道回府。/p
他在行宫多日,乍一出来,神界似乎大变样了。处处透露出肃穆,他似乎能听到在凡间里听到的抄家的动静,街上也不如以往喧哗热闹了。他心里清楚神界是出了大事,可他连祭司府都还未见上一面,就被传去神宫。/p
原来羽冰落早就下令,安祁旭回到神城后,就立即传他进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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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殿内,羽冰落在上首坐着,安祁旭跪在下首,听着灵人读着封他为青龙神君的法旨,后又递过官印,他郑重地双手接过。又听羽冰落说道:“先只是将官印交付,礼部已定下后日后于神兽殿行任礼。”/p
既已接过官印,便意味着他此时就是青龙神君了,再加上刚才进宫的路上灵人已与他说了“投身契”一事,不出预料,羽冰落是要让他做些事的。“此次统察,监察一事便交于神君去做了,莫要本尊失望才是。”/p
安祁旭放下官印,向羽冰落一拜,“臣,谨遵尊神法旨。”他知道这是他立威建信的第一步,就是她不下令他也会请命前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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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凡间调上来的护界军已把神界所有有侍从的府宅守住,防着有人销毁证据。安祁旭只需监察神城,剩下的两城一岛以及其余地界皆由灵人监察,他尚未随行亲兵,羽冰落特派了灵人为他开道随行,风光无两。/p
他此时已换上了缁色官服,以绕青金线绣着青龙图案;头发尽数束起,意味着他的的确确有了职位。/p
安祁旭看着眼前千余张投身契,绝大多数都是羽冰落即位前所签。那是正是战乱,定是富庶之家钻了空子,视神律作无物。其中神城兰、齐、金三个小族最甚,在尊神眼皮子底下都查出这么多,更不要提其余地界,投身契直抬了好几箱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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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祁旭回去复命,两人离得有些远,他仍能感受到羽冰落因发怒而迸发的戾气。羽冰落这时只恨不得手里拿的是把利剑,砍两个人以儆效尤,可她不是以前带兵打仗的大公主了,她该稳住。/p
殿内还跪着四个城主、一个岛主及伏狱司典座,都是请罪说自己疏忽,导致如今这般样子的。孟尧渊虽面上不显,但内心实在觉得委屈,他的苦又上哪里诉,所幸白氏再在岛主府里胡闹,他府内也没有出来一张投身契。他心里长叹口气:罢罢罢,就算是父债子偿吧。/p
羽冰落一个眼色,灵人已经拿起笔准备拟旨了。/p
“凡家中有投身契的,一律有惩:除按投工日钱发于投身侍从外,有职者降一级,罚俸七日;无职者,一张投身契罚银一百两。”这一惩罚可谓惨烈,安祁旭记着投身契上最高契银仅为十两,日钱为半两,而投工之人日钱则最低为五两,再加上一张投身契罚银一百两,就这样一张青纸能买十个侍从。/p
“再,签投身契之民,皆调入宫,据实况派入凡间神庙。”她这样做,明显是担心那些百姓被报复,做此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