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并不觉得满足,不是吗?”苏听风仿佛在日常琐事一般语气平静地叙说道。
“你不觉得问出这个问题很可笑吗?”夏云瑾语气不耐烦地回答道,“哪个男人看到心上人与别的男人夜夜*会觉得高兴的?我不知道宫里的那群变态是心态,但我很正常。”
然后他走上了几步,恶狠狠地瞪着苏听风,说道:“可以的话,我很想把所有靠近她的男人全部杀掉,包括你在内。”
苏听风听了,轻轻用手指抓住抵到下巴附近的剑柄,压了下去,说道:“我跟她没有关系,也永远不会有任何过于亲密的关系。景白梦对我来说,和男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夏云瑾听了,却并不相信,说道:“若是这样,你来薄情宫干什么?”
苏听风说道:“访友而已。我过一阵子就会走。”
夏云瑾这才愣住,半晌,才继续开口问道:“访友?”
苏听风说道:“在京城听说了景白梦的事情,所以顺便过来看看。原本,若是你们过得好,我就该走了。”
“过得好?”夏云瑾顿时笑了,“那你现在看见了,我们过得不好……然后呢?”
“不是你们。过得不好的是你才对,景白梦似乎过得还挺好。”苏听风分辩道。
“你觉得她过得好?”夏云瑾问道。
苏听风回答道:“她觉得自己过得好,那就是好了。”
夏云瑾再一次问道:“你觉得她现在那个样子,是过得好?”
“若是她自己觉得开心,你又何必强求?”
夏云瑾仰起了头,闭上了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苏听风叹息道:“你不应该跟着景白梦来薄情宫的。”
夏云瑾说道:“当初她逃婚离京,我太过弱小,既无法帮助她,也没能一路相护。她遭遇魔头,我亦无力相救。可是即便是如此,我只盼望自己能多为她做哪怕一两件事情,哪怕因此丧命,也不会有所悔恨。”
“但是你现今却后悔了?”
夏云瑾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会后悔?为她做事,我永远不会后悔。”
“只是你终究不能以她的喜悦为喜悦,她的痛苦为痛苦。不管你觉得自己有多么深爱景白梦,你们却总不是同一个人。你可以为她出生入死,抛弃家人,抛弃权势,把生死置之度外,但你没办法为了她舍弃自尊,舍弃感情。”苏听风接着他的话,言辞犀利地说道。
夏云瑾惊愕地望向了苏听风,许久,才说道:“真是……一阵见血。”
“这世界上,没有人能以他人的喜怒为喜怒。本来,一个人独自降生,独自死去,这一生必定都是孤独的。所以,你想象中的那种为谁舍弃一切的深情,根本就不存在。你不如承认,你爱景白梦要远比你想象之中来得浅薄――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占有和索取,这才是一个人的本能……不管对男人或者女人来说,都是如此。”
夏云瑾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倒是听得陷入了沉思。
这其实是苏听风那个时代的理论。个体独立论完全是建立在孤岛理论的基础上,现代的社会学家认为每一个人生来就是一座孤岛,这是由人类的社会形态和人际交流模式决定的,也是由星空时代个体的生存环境所决定的。
人类的交流模式决定了,一个人无法如何努力,都无法像蜂蚁一样,精确地把自身的感情完全传达给另外一个个体。同时,因为高等智慧与高等智慧引起的对于享乐*与生产资料占有*的影响,人的一生都注定要使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掩藏自我的弱点,争夺那些能够属于自身的利益。
而不同的个体,利益就不可能完全一致,自然也无法做到完全理解另外一个个体的感情与思想。
苏听风和夏云瑾对话过的那一天,夏云瑾并没有回复苏听风的评断。
但是那一天晚上,苏听风却从梦中惊醒了过来,然后发现了多情册之中那一个线条分明的痴情轮。
他最后还是免不了稍稍吃了一惊。虽然白天里他和夏云瑾说了许多话,但却也并没有指望夏云瑾马上对他剖白内心,双手奉上痴情轮。可是苏听风没有想到,夏云瑾会在这样的深夜,就突然放下了。
然后,他才意识到,夏云瑾应该早已经到了极限,只差那最后被他拨动了一下的细弦。
结果第二天早上,他刚起来,就在路上听到匆忙奔走的薄情宫女弟子传来的消息:“夏云瑾要离宫。”
苏听风愣了一下,然后就向着景白梦的住所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