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杀意劈头盖脸直冲脑门,好像万把尖针齐发,针针刺透吹弹可破的如雪肌肤。明晃晃的大刀愈来愈近,白花花的亮光挤满胀大数倍的瞳孔,冲散了原本盛放在此处的浓浓惊惧,徒留大脑一片空白的楚乔挣扎在死神越攥越紧的苍白手掌间。
“嘶”,短而低沉,白刀入肉,血溅当场。瞬间窜高的鲜血只持续了一秒,便骤然停止,悄无声息地从切入的刀口处缓缓地淌出一缕细细的血水,慢慢地沿着垒高的人肉地毯用心地描画灿烂的艳红。
“通”,血染青衫的楚乔倒坐在地,惨白的小脸上挂着大片的朱红。圆润饱满的血珠从白玉般的脸颊上轻轻擦过,痒痒的,温温的,却偏偏透着一股寒到骨子里的冰凉。
赤日炎炎下,一具鲜血淋漓的破败尸身上,一把光灿灿、亮闪闪的弯月大刀直插其上,入体三分。但此时此刻,此分此秒,这把轻浮的铁片大刀却恍若那矗立千年、饱经风霜的石碑,苍凉悲壮,默默祭奠着那永远被其镇压脚下的脆弱生灵。
而尚在人间的楚乔却没有丁点兴致欣赏这幅完美的构图,此刻,她正如其他存活的修士一般,静静地注视着数百名魔化修士的集体灭亡。
黑气成茧,包裹全身,彻底将他们湮没在死亡的深渊。此时,只见那一个个黑茧快速地在原地疯狂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小,一息之后,与人等高的黑茧竟浓缩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圆球,在空中急速提溜自转。
但须臾间,只眨眼的功夫,一束白色亮光便从黑球中劈斩穿透,瞬间崩裂了厚厚的黑色壁障,一粒瓜子般玲珑小巧的纯白种子翩然飘落,优雅从容地渗入了满目疮痍的尸体中。
眼前的变故来得太快,太意外,明明上一秒那把距她脑袋不足半寸的大刀就要干净利落地斩下她的性命,而下一秒,它却直直地坠插进了她脚下踏着的尸身,溅起不属于她的温血。而她那素不相识但却不共戴天的敌人,也就是大刀的主人,顷刻间,已由一人高马大的黑茧汉子变身成了一粒洁白无瑕的种子,从此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再无转世,再无轮回。
没了黑气缠身的魔化修士,整个山谷呈现出空荡荡的死寂。日轮偏西,已不足百人的修士停滞在了原地,一阵错愕,时间仿佛凝固在了此刻。突然抽离惨不忍睹的格杀游戏,仅存的修士,当然也包括楚乔,皆目露迷茫,没有迫切逃离,没有急速遁跑,而是定格不动,与这积骨累尸的血艳山谷留下了唯美的合影。
就在这难得宁静的片刻,山谷的西南侧猛然冲起了一道七彩霞光,与先前异宝降世的场景一模一样,轻而易举地击碎了人们的无措静止,画面又重新生动起来。
只见最先反应过来的修士赶忙祭出了法器,一马当先得往事发地点急急掠去,随后,不断有新的修士面露喜色,义勇无前地加入到了寻宝的行列。
与空中你追我赶往同一目标地点疾驰的众修不同,脚踩飞云碟的楚乔竟转身欲往相反的方向飞去。
“楚师妹,你这是要去哪?”想要与楚乔结伴探宝的陆鸣一看到楚乔背过身的动作,便上前问道。
被唤住身形的楚乔顿了一顿,神色清朗,道:“陆师兄,以我的修为,能从这场混战中逃脱已属万幸。而去寻访这天降异宝,我虽有心但却无力。师妹我,不想将自己的性命搭在这种九死而不确定是否会有一生的夺宝上。”
如今前去探宝,存活下来的修士必会再有一场争夺。而这场争夺,也注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混战,因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们同样也能为自己心中那永无止境的*抛舍一切,哪怕是修士最为看重的生命。陆鸣当然听明白了楚乔的意思,迫切要去探宝的热忱也有一丝冷却,一时无话。
“陆师兄,这世间没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了。无论何种神器仙丹,都要有命享才可以。先不说存活下来的修士皆实力过硬,单说刚刚经历的混战,师兄就不觉得可疑吗?”感激陆鸣对她的相救之恩,楚乔便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希望能劝服陆鸣远离那个是非之地。
“师妹,你的道是什么?”陆鸣忽然将话题一转,沉声道。
楚乔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陆师兄思维如此跳跃,但仍认真答道:“顺随我心,自在逍遥。”
陆鸣微微一笑,似是了然,道:“师兄我是剑修,剑意所指,险处逢生。我之修行,便在铤鹿走险。”
他,陆鸣,乃旷浩真人座下的亲传弟子,修仙大家族陆家家主之嫡孙,一生顺达,却偏修险道。履险蹈危,才能塑达剑意;九死一生,才能突破境界。自从他踏上这条路,生死早已悬在于一线。挑战险阻艰难,是他增进修为的必然之法。而此次寻宝,冥冥之中,他感到这应是他苦苦等待二十年的突破机缘。
看着陆鸣和煦的笑容,还有话要说的楚乔愣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她有她的道,而陆师兄也有陆师兄的道。即便在她看来这种舍生忘死的冒险主义颇为鲁莽,也并不明智,但却不能否定陆师兄的道途。大道条条,各选其一,孰能判定优劣。如今,除了祝福,她已无话可说。“陆师兄,祝你成功。”
陆鸣点点头,双手抱拳,道:“楚师妹,此次我一去,怕也是凶多吉少。倘若在下不幸身殒,劳请楚师妹看顾一下陆家。不求师妹能将其扶持,但求师妹能在我陆家危难之时伸手一助。陆鸣,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