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北方,天色总是早早的就暗了,簟秋坐坐就走了,说以后会常来常往。
送走簟秋后,苏瑾端着晾好的白水,轻轻推开卧室门,见郉空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隐约的嗅到卧室空气中弥散的烟味儿,有些诧异的问“你没睡啊?”
“哦,睡醒了。”听见苏瑾进来,郉空扯出一抹笑关上窗户,回头接过她手里的茶缸和暖瓶,问“都走了?”
“嗯。”苏瑾腾出手,拿起床尾的棉袄给她披上,有些严厉的说:“酒吃的多了,就忘了腰疼了?这么凉的风,站这散酒气。”
郉空嘿嘿一笑,扯了扯披在肩头的棉袄,缓缓拉过苏瑾的手,歪头看着窗外白茫茫的冰天雪地说:“以前打仗,天再冷都不觉得,因为心里热。”神色间倒是有些怅然若失。
收回远眺的眼,边摩挲边看着苏瑾这双外科医生的手“我前段时间部队忙,家里家外的都顾不上,耽误了你不少工作。”
感觉到郉空手上的冰凉,苏瑾眉心微隆“我有些乏,咱们躺会儿吧。”
“好。”郉空拉扯好床上的被子,看着苏瑾上了床,自己边上床躺下边把身上的棉袄覆在苏瑾那侧的被子上面。
“刚才在想什么呢?”苏瑾依偎在郉空的肩头,嗅着她周身的酒气,轻阖上眼,慵懒的问。
“什么都没想,就是看窗外下雪了。”郉空烦躁了一天的心,在此刻嗅到苏瑾身上掺杂着消毒水味的体香时落了下来,揽上苏瑾的肩。
苏瑾微睁开眼,定定的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郉空侧脸,素手轻掠过她脸上当初自己亲自缝合的长疤,轻语着“郉空,我认识你时,你十七八岁。今年,你三十八岁了。”
“嗯。”郉空听着苏瑾在自己耳边娓娓道来,呵气如兰,刚还冰冷低沉的心,马上涌出一股柔情,激荡着全身,笑笑说“都这么久了——。”
苏瑾恨恨的捏了捏郉空的脸蛋“你呀,哪都好,就是这抽烟酗酒的毛病,实在讨厌!不管遇见什么事,你抽烟喝酒就解决了么?最后,还不是自己难受。”说着缓了缓,叹息着“我也心疼。”
郉空搂着她的胳膊紧了紧,用下巴蹭了蹭苏瑾的头顶,安慰着她“没事没事——。”
“其实,咱们经历了那么多战争,生生死死,你还看不开么?”苏瑾顺势把脸贴在郉空的胸口,闷闷的说着“再大的门楼宅院,也禁不住一枚炮弹。什么能比得过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和和睦睦的。”
见郉空不应声,苏瑾继续开导着她“我知道你想我跟孩子们过好日子,这是你的理想。可你想过没有,只要我能这样安安稳稳躺在你怀里,我会在意睡的是洋楼还是窝棚么?”说着扯了扯郉空的领口,有些调侃的质问着“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肤浅啊?”
郉空点点头,闭上眼说:“卫国志他动不了我,不然他下来半个月了,连个面都没露。”
“他不是动不了你,他是不知道该不该动你。以我对他的了解,他那么谨慎的一个人,不会才来就动你这个刺头儿,也许是在等待着什么。”苏瑾为她理着衬衣领“知道你的脾气,他才来先调查我,所以你要沉住气。”
说着莞尔一笑“你郉空那么骄傲,带出的兵也都傲,一直以来,全军里走哪都拿下巴瞧人的,准是你郉空的兵。”
“有么,没吧。”郉空挠挠头,不知道苏瑾这算是褒还是贬。
“怎么没有,前几年我在医院时,不大的新兵一说自己是你们七师的,头都昂的老高。我心想,七师怎么了?你们首长像你这么大时,什么样儿我没见过。你的兵都很崇拜你,敬畏你。”苏瑾脸上也泛出一丝骄傲。
捧过郉空的脸“我瞧瞧,这个人,哪里就么神呢?”
说到自己的部队,郉空顿时来了精神,眼睛都亮了许多“因为我始终坚信,事情就该是他本来的样子!当年小鬼子想全东亚都是他的,结果呢?中国的土地还是中国的,他们拿不走一厘一毫。”
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喝了几口继续说着“你看啊,从独立营开始,我经营这支队伍这么多年。它就像是个人,有灵魂,有精神。跟我的脾气性格一样,不服输,好强,骄傲。我觉得军队建设,不在于高楼大厦,而是要塑造出一种特有的精神和氛围。”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只要你的营盘有这样的精神在,你的兵无论怎样更迭,就都注定有这样的气质在,那这个军就不会倒。”郉空说的郑重其事。
见苏瑾定定的看着自己,于是有些不自然的眨眨眼“怎么了?”
“有人告诉过你么?”苏瑾也十分认真的说。
“什么?”郉空想了想,难道自己说的不对?
“你这样,很迷人。”苏瑾倾身在她额头上啄了下,轻笑着。
“爸,电话!”郉空正要说什么,楼下传来纯纯的声音,有人打电话来了,郉空起身下床去接电话了。
看着郉空出去,苏瑾心情也比吃饭时轻松了许多,若有所思的用手轻拍着身上郉空的棉袄。她对郉空还是很有信心的,郉空果敢,机智,有军事才干。
比起在战场上的运筹帷幄,政治上官场上的争斗虽然是没有硝烟的,但凭她的脑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郉空最大的缺点就是爱冲动,以前犯下的错误大都是因为冲动。但难能可贵的她很听自己的劝告,只要自己注意些,多提醒她,再加上她多年在这个军的地位,想动她也果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