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止于智者,而这世上缺少的,恰恰就是智者——莫名的,谢渊谢盟主从自家徒儿坚定的眼神中看出这样一句话。谢渊捂着心口,觉得自己满腔的慈父兼慈师心都要碎了。他看着莫雨的目光简直就是在看着拱了自己看顾多年大白菜的……他近乎垂死挣扎一般道:“玄英,此事……此事吾等都不知晓,你究竟是从哪里听到的?”
穆玄英泯了抿唇,道:“自然是雨哥告诉我的。”
谢渊立刻就精神了,他的目光炯炯,道:“玄英,你初入江湖并不知人心险恶,不知有人心口不一,不知……”
“师父!”穆玄英皱着眉,虽然他知晓江湖之人对莫雨有诸多误解,平素莫雨也不屑解释,一由那些所谓传言越发离谱起来,但穆玄英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他人对莫雨莫须有的指责,即使那人也是他如父亲一般的师父。他侧头看向莫雨,眼瞳中蔓开柔和的笑意,缓缓道:“小雨哥哥是绝对不会骗我的。”
莫雨缓缓勾起唇角,与穆玄英相视而笑。
谢渊呻-吟着抬手捂住眼睛,真心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刺痛他老人家的眼睛。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长枪,手指力度之大几乎捏碎了铁木制成的枪杆。
“叔父……”穆玄英有些担忧地看向谢渊,他知道有关莫雨的真实情况对于盟里的情报而言实在是一个颠覆,但他不愿自己师父继续误会莫雨下去了。毕竟,莫雨不仅是他穆玄英的至亲兄弟,还是他要携手一生相伴的人。
至于谢叔叔对于他早日成亲生子延续他穆家血脉的期望,穆玄英虽然觉得抱歉,但是只能辜负了。
谢渊放下手,长枪先是往地上重重一杵,随即霍然抬起直指莫雨的面门,长枪带起的劲风使得莫雨的头发微微扬起。
长枪距离莫雨的眉心处,仅有一尺的距离,莫雨几乎能够感觉到那葬送无数恶人性命的长枪所特有的凶戾杀意。
但莫雨不退不避,就连直视谢渊的眼睛都未眨动,唯有那一双漆黑的眼瞳慢慢泛起了不同的光彩了——那是按捺不住的战意!
纵是前生今世莫雨再记恨谢渊离间他与穆玄英之间的感情,但谢渊到底是与他师父雪魔齐名的高手,若是能够与他一战……
“师父!”穆玄英脸色都变了,直接抢到莫雨面前,抬手就抓住谢渊的枪尖。他面上惊怒交集,还带着三分委屈,七分失望,大声道:“师父,你想对小雨哥哥做什么?!”
——穆玄英对于谢渊而言既是徒弟又是子侄甚至是孩子,对于穆玄英而言,谢渊又何尝不是师父与叔父甚至是父亲的身份!因此平日里,他更喜欢叫谢渊叔父而非师父。如今这一声“师父”,谢渊心中也明白,他家徒弟妥妥是生气了。
看他眼中那两簇小火苗就知道了,他家玄英不仅是生气了,还气得不轻。
谢渊只觉得自己的慈父心肠又挨了两刀,又准又狠。
他恶狠狠地瞪向莫雨,磨牙道:“若是事情真如玄英你所说,那为何在流言出现的时候他不解释?!”
“解释了又如何?还不是该当如何便是如何!”莫雨冷笑着对上谢渊的视线,却又在目光落在穆玄英的身上时变得柔和,道:“更何况,那些外人的看法与我何干!从始到终,只要毛毛信我,那其他的,都无所谓。”
“我自然是信雨哥的。”穆玄英紧握着枪尖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但他仍回头笑了一下。随即他回头,一脸认真地道:“师父,世人总爱论黑白之界,善恶之分,可谁又能说得清,什么是黑,什么是白?雨哥说过,他从不滥杀无辜,这于他而言,便是解释了。”
闻言,谢渊一脸震惊地看着穆玄英,不为别的,而是自家徒弟那一句事关黑白的话,和他那老对头的感觉太相似了!
正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悠扬的笛声,那熟悉的曲调几乎在响起的那一刻,一些修为略逊色的七星卫便是一阵晕眩。
“是师父的红尘曲。”莫雨低声道,“师父在叫我回去。”
“嗯。”穆玄英颔首,“小雨哥哥你先回去就好,师父这里由我来说!”
谢渊顿时暴躁了,道:“他一个恶人谷的大恶人,在我浩气盟的地界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浩气盟还有何脸面立足武林?!”
“师父!”穆玄英一脸认真地看向谢渊,道:“如今南诏意图谋反,血眼龙王携半卷山河社稷图正身处南诏皇宫之中。恶人谷此行追杀的叛逆亦是身在南诏皇宫之中,可以说此次浩气盟与恶人谷是友非敌,师父何苦要将盟友往外面推!”
谢渊简直都要气死了,道:“恶人谷?!盟友?!玄英,你江湖经验少,不要被那群家伙给蒙骗了!”谢渊十分想抽-出他的长枪狠狠地在莫雨身上戳出几个窟窿,但此时自家徒弟就挡在前面,手里还握着枪刃。他这往回一抽,万一割伤了玄英的手怎么办?!
心知自己对莫雨的维护一定是伤了他这师父的心,想到往昔谢渊对他的教导爱护,穆玄英心中不是不愧疚的。只是,小雨哥哥的事情是他的底线,无论如何他都不愿见到莫雨受到伤害。他固然可以在师父面前乖顺听话,甚至可以疏远莫雨。他知道从小到大莫雨根本舍不得他伤心,即使他提出在人前他们二人保持距离,哪怕莫雨心中再难过他也会答应。
可穆玄英却不愿他的小雨受到这样的委屈!
他们二人之间的情谊从来就没有半点见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