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贴上雪鸢的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黑暗使嗅觉更加灵敏,药香阵阵,她却没有一丝睡意,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被她弃置的回忆渐渐涌上。

地府,重生,以婴儿的姿态出生王家。

皇帝,凤后,娘亲,王夫,太女……清月一直当这一世是场闹剧,她是这部剧里可有可无小配角,只要她快快乐乐地过完这辈子,一切就可以重来。

这就是场古代游戏,场地从王府皇宫到军营药谷。

她是游戏里唯一的玩家,其他人都是无甚关系的npc,与生俱来的权力与责任是她的游戏任务,唯一的升级目标就是活到寿终正寝。

可她错了,错的离谱。

这不是家家酒。

当鲜红的热血沾满全身,当灵歌在白番中唱响。

清月意识到,这里的人是真的,血水会不断在身体上涌出,温热水般的触感,止也止不住;这感情是真的,人会哭到不能自已,声嘶力竭,风声随之沙哑。

母亲不是死板的npc,是活生生的人,母亲的要求不是什么任务,是真的为她的未来在规划,为她的健康而担忧。

失去了不会再回来,人死了不会再复生,全是真的……

如果说离开京城是一个颓废逃离的梦,那这个梦,该醒了。

她是这个世界的人,流着皇家的血。

她姓楚,名清月,睿亲王唯一的女儿,封号“康”,平辈中身份最最显赫的世女,她不是游戏里的英雄,她只是现实中的活人。

往事历历,一夜无眠。

清月轻手轻脚地给雪鸢掖好被角,看不见的人其他感觉异常灵敏,雪鸢还是感觉到了动静,被她弄醒。

她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天还没亮,再睡会。”

“嗯。”雪鸢听话地躺回去,她穿好衣服出门,吸了一口冷气。

坐在院子里的栏杆上,清月望着灰扑扑的天,太阳尚未升起,月亮还挂在上面,仔细看,还能看到两颗白白的星星,她望着北方,头枕在支起的膝盖上。

女皇密旨:王府碧苍,限半月内找到世女带回,若未果,全员随葬睿王。

拿娘部下的生死威胁她么?

以皇族的不要脸来说,还真下的去手。

只要回去,她活动的地点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就是横尸遍野的战争修罗场。

现实真是,好残酷啊……

清月在栏杆上坐了半饷,一直有道视线贴在她身上,直到她感觉到再不理会那人他就会崩溃的时候,她抬头望向他。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花神想干嘛?”她起身走到满银院院门口,脸上挂着无谓的笑容,花神还是穿着比赛时的那件衣裳,身上有些潮,发上犹有水气,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貌。

看来鸨父昨晚没有让他拍出chū_yè,想等下次花魁大选把他卖出个更高的价钱。

他不答,皱着眉低头数蚂蚁。

清月走近他,比他高一些,探头问他:“站很久了?”脱下自己的外袍,给他披上。

他不答,许久后终于把视线落到了她身上,一动唇,神情变得慌乱,急切地道:“她、她……她……”

啪,地上落下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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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她、把她……死了。”泪源源不断地从花神脸上留下来,他不敢去看清月的眼睛,“仇,我报了……”他抓着清月的袍子,身体发抖,说不出完整的话。

“进屋说吧。”清月拍拍他的肩膀,去牵他的手,他一缩,然后看着她的手,慢慢地把自己的递过来。

清月一把抓起他犹豫的手,捏捏他冻僵的手指:“走吧。”

进了屋,将他按坐在软榻上,拿来毯子给他盖上,自己则拖了椅子来坐在他对面。

花神整个蜷缩在毯子里,身子显得愈发单薄,几缕发丝落下来,非但不显狼狈反倒添了几分柔弱美,他牢牢抓着毯子,骨节处微微泛白,眼泪不时滴落下来,却压抑着声音,唇色偏白,他应该整晚都站在外面。

“我知道她死了,你亲手做的。”手覆上他的肩,入手冰凉,清月低声道。

昨晚城主的匆匆离去,是因为商城死了位有名的富户,尸体在书房中被送汤的正夫发现,最后查出的死因是--过劳死。

要问清月为什么知道她的死因,因为毒药就是她给的,一种慢性的,让内行人也不一定能看出门道来的罕见毒。

若是往前推三四年,仇杀这种戏码她连听都不屑,只能说花神出现的太及时,及时到他的出现刚好满足了她内心压抑着的杀意与仇恨。

她的仇,想报不能报;他的仇,能报却没能力报,她为何不帮他一把呢?

“想报仇么?”那时的清月倚在他床头,懒懒地看着他,唇角挂着冷酷的笑。


状态提示:007 想报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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