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无法回答,因为在方碍阴鸷的双眼中他已经默契的领会了他的意思。
只是,容焕是长公主的人,怎么···怎么会得罪了方大人?
这个少年郎虽然年少气盛,但是天性聪慧不凡,在军营中很得老兵的赞赏,平日里也不曾见过差错。
方碍低头咳嗽,声音低而冷。虽然他现在占据着优势,可以借由搜寻容焕,然后抢先一步找到他,解决掉他,可是经此一事之后,后患无穷。
长公主的人死在这里,即便理由正当,他也会受到责罚,再这样下去,只怕会酿成大患。他不再多言,站起身按住身上的佩剑。
“走吧,我随你们一起去找。”
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长公主的人又如何,这里是长秋山,即便长公主知道消息,那至少也是半个月以后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有的时间是安排好后路。
眼前是迷糊不清的一团黑影。
自从夺马而逃之后,他紧紧抓着缰绳,眼前就只余下了一种颜色。
他不知道自己在长秋山的深处颠簸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是随着马蹄的脚步,一路模糊不清的去了。胯下的马儿不是打个喷嚏,他觉得身体越来越冷。
随着那贯穿他腹部的一剑流逝的热血,他身体的温度一点点的消失,在风中奔驰过后,整个人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
在那模糊不清的一团中,恍惚的,有一个丹红色的人影走过来,牵住奔驰的马。
“焕儿,你怎么了?”
那团黑影中,萧元的容颜清晰而明艳动人,那张美艳得勾人心魂的脸让容焕不由自主的松开缰绳,去触摸,然而因为他的这个动作,撕扯着腹部的肌肉,腹部的伤口被拉扯开,剧烈的疼痛让他找回了原本快要消散的意识。眼前的丽色女子消失不见,悲伧的胡笳声却愈发的清楚,光与影都在他眼里流转。
殿下?殿下在长安···他还要活下去,为了殿下。
马儿又往前走了几步,他终于支撑不住,生生的从马背上摔在地上,马儿一阵长鸣。它低下头来咬他的衣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间。
容焕开始想念在长公主府前的那一个薄如蝉翼的吻,真想,真想在吻一次,深一点,久一点,他喃喃自语着那个名字,在草丛中失去了知觉。
在更远一点的山中,胡笳声停住了,草丛中依稀传来了悉索声。
那,是有什么动物还是人?在草丛中缓缓而来的声音。
天际微白,然而草丛里的悉索声却越来越大,马儿觉得不安,远远跑开。悉索声终于停住了,一个穿着绿色薄纱裙的女子从中走出。
她光着双脚,双脚之间系着树藤做的脚镣,因此在行走中发出巨大的悉索声。她走到容焕的跟前,垂下头看了他一眼,退开,这时借着稀薄的光影,才可以窥见她的容颜,让人觉得奇异的是,她与萧元生着同样的皮相。
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如萧元的艳色,很平淡,似乎没有表情的一张脸,看上去阴测测的,像是将萧元的皮直接扒到了她的脸上,面无表情,便是如此。
“阿止,”那个女子开了口,声音平和而无波,双眼看着容焕如同再看一件物品,“又欠我一条命了。”
听到说话的声音,容焕抬起眼睛,好像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觉得满足而喜悦,唇上露出一抹笑,喃喃低语道:“殿下···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