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空明净如洗,一种清新的青草香味流转在归真园里,婉转的鸟鸣与丫鬟们嬉闹的声音混杂在一处,似乎是琴弦上高高低低的乐曲一般。
小翠推开雕花窗儿,探头看了看外边,新买来的几个小丫头子正在树下捡杏子,在衣裳上头擦了擦就往嘴巴里边送,那杏子还没有熟,酸得几个人皱眉皱眼的直跳脚,慌不迭的将那杏子扔到了一旁。
“姑娘,你快来瞧瞧。”小翠笑着回头招呼了郑香盈一声,攀着窗户对那几人喊道:“此时杏子还没大熟呢,就这般着急去吃,仔细酸倒了牙齿!”
几个小丫头子抬起头来,见着窗户后边露出了郑香盈与小翠的脸,像小雀儿一个个惊着四处跑开,被小翠一声喝住:“跑什么呢,还不快些过来,姑娘有话对你们说!”
几人垂着手,畏畏缩缩的走到了窗户前边,低着头不敢朝窗户这边看,郑香盈瞧了瞧站在面前的六个人,心中暗自叹气,这些新来的下人,可得好好训练下才是,否则她们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情。
归真园越办越红火,人手有些不足,早些日子她让鲁妈妈与牙行联系,要买一批签死契的丫头小厮。昨日牙行里送了一批过来让她挑选,留下了十二个,六男六女。这些人不是家中贫苦便是被拐卖过来的,连自己家在哪里都不记得了,郑香盈瞧着他们可怜,让方妈妈做了一桌好饭好菜,才端了菜碗上桌子,不一会便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干净净。方妈妈在旁边看着直抹眼泪:“都是可怜孩子,真是作践哟!”
“金锁,你们一大清早的在这里做什么呢?”郑香盈温和的问了下那个站在最前边的小丫头子,她是买进来的丫头们里边年纪最大的,已经有七岁了,个子也比旁的小丫头要高一截,听方妈妈说还有点力气,是做惯活儿的。
“方妈妈让我们将地上的杏子捡拢来。”金锁挪了挪脚,指着不远处一个篓子:“我们刚刚来,见着地上落着的杏子,嘴巴有些馋……”
“我不是不让你们吃杏子,归真园这东西多,也不是什么金贵物事,以后你们能吃到不少好东西呢,哪里就要将这杏子放在眼里。”郑香盈拉住金锁的手,见那小手掌上全是老茧,确实如方妈妈所说是做惯事情的,心中不免有些怜悯,温言教训道:“方妈妈既然派你们来捡杏子,你们便该先做完这事情再说,不能将正事儿扔到一旁,反而去嬉闹。我最讲究lùn_gōng行赏,谁踏踏实实做事情,谁就能多得银子,若是偷懒放赖的,我也不是冤大头,花钱白养着她。”
众人听着郑香盈软硬兼施的话,既害怕又钦佩,几人连连点头道:“姑娘,我们记下了,以后定然会好好干活的。”
“你们去罢。”郑香盈笑着点了点头,众人如获大赦般飞快的走开了,走到杏子树下边开始弯腰捡杏子,眼睛都不敢往这便瞟。小翠站在郑香盈身边嘻嘻一笑:“姑娘,你可把她们吓住了,瞧现在那模样,竟是连话都不敢说了。”
“我吓她们?”郑香盈转身朝梳妆台那边走了过去:“好股不用重锤敲,若我今日这般说了,还要偷懒懈怠的,我明日便让牙行来领人。”她在梳妆台前边坐了下来,将梳妆匣拉开两层抽屉,回头招呼了小翠一句:“来帮我梳头发,等会咱们便出去。”
“姑娘,是去西大街?”小翠高兴得一步赶了过来,从梳妆台上摸起了梳子:“不是说守孝不能去外边玩耍?怎么姑娘今日便想着要出去了?”
“我这哪里是去玩耍?我是有正事儿要办。”郑香盈选出了两支簪子来:“给我用这个。”
今日定了要与西大街丝绸铺子办理交割手续,郑香盈想自己去看看那铺面的模样,所以打定主意出去瞧瞧。所谓守孝,心到便是了,未必要如此拘束,她想到了宰我论礼里边,孔子与宰我讨论关于守孝的问题,最后孔子无奈,只得说“汝安则为之”。
只要你觉得心安便去做,郑香盈笑微微的望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这个真没有什么不心安的,父母死了确实悲伤,可一定要在家中悲伤二十七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日以泪洗面,食旨不甘,闻乐不乐,这倒显得有些矫情了。
小翠手脚麻利的给郑香盈挽了个如意髻,又将那两只簪子插上,见着镜子里边郑香盈眉目如画,不由赞叹道:“姑娘,这些日子小翠怎么觉得你越发好看了些,是不是眉眼长开了的缘故。”
郑香盈笑着啐了她一口:“都是什么话儿?你日日与我在一起,还能瞧出这变化不成?我怎么便没觉得你长得更好看了些?”
小翠替她戴上耳珰,笑微微道:“奴婢本来长得就不好看,姑娘肯定觉察不出来。再说了,小翠倒是觉得姑娘兴许是心情好,人逢喜事精神爽,瞧着面上有光,自然就显得更好看些了。”
“你后边说的那半句倒是不错。”郑香盈站起身来,慢慢往外边走了去:“这超市一开业,咱们的产业链总算是要齐全了。”
小翠听得半懂半不懂,跟着郑香盈走了出去,鲁妈妈已经等在了外头,禄伯也套好了马车,就等着往荥阳城赶了。
丝绸铺子的东家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生得一张圆脸盘,瞧着甚是和善。见着郑香盈由丫鬟婆子扶了进来,开始略微一愣,见着鲁妈妈站在郑香盈旁边,这才意识到是房东过来了。
“我也实在是没旁的法子。”圆脸东家絮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