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黛玉刚从迎春那里回来,李嬷嬷就过来说:“听说那边小蓉大奶奶身上很是不好,姑娘很该去看看。虽说不过去也没人能挑出礼来,但终究是个脸面,也显得咱们家人会办事。”

黛玉疑惑,“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虽说也吃着药丸子,太医不是说没妨碍吗?”

那些个闲言碎语李嬷嬷自然知道,对着黛玉却也不好把话说深了,只说:“谁知道是怎么就忧虑过多肝火过旺了呢。”又说:“太太不在,我也说与姑娘知道,这做人媳妇跟做女儿的时候可是不一样,一大家子人谁知道哪里就不对付了呢,再加上些婆子丫头小厮仆人真真能琐碎死个人。要我说,小蓉大奶奶就是太好强了,不管对着谁都是笑眯眯和蔼可亲的样子,可是世上哪里又有不生气的人呢,只是强忍着罢了,忍来忍去可不就是忍出毛病了么。”

黛玉自然知道这些道理,想当年她也曾深受其害过。

当天,黛玉就约了迎春探春第二天过去。惜春是又近一步,宝钗则是又远了一步,不好约她们两个。

让王熙凤领着,三人过来宁府这边,尤氏出来迎他们几个,熙凤玩笑说“今儿可是她们几个的主角,我呀就是个牵马抬轿的”。

迎春最大,问:“珍大嫂子,蓉儿媳妇好好地怎么就病了呢?”尤氏叹气道:“谁知道这孩子怎么好好的就病了呢!本来还没有那么严重的,前日她那个兄弟在学堂里也不知跟谁打架拌嘴了,又过来哭诉了一回。我那个媳妇最是心细的,偏又要强,说都是她的缘故她家兄弟才进的咱们家的学堂,才多久就跟人打架,对不起老太太和宝玉,一下子病的更重了。”

听见迎春姊妹三个来看她,秦可卿非换了衣裳坐起来,强打起精神跟着她们聊了几句,黛玉她们一见这样也没敢多待,坐坐就出来了,叮嘱她只管好生养着。

看过了秦可卿三个人忍不住唏嘘,那么样出彩的一个人竟生生瘦成那样,竟如槁木一般,眼里都没了神采。后来听说又找了好的大夫来才稍稍放心了些。

又过了两日就是宁府那边太爷贾敬的生辰,本来是应该去拜寿的,听说贾敬并不会回来也就不想过去,嬷嬷们很是看不起宁府那边,想着那么些的人都会过去指不定谁会做点什么,不去也好,再有听说老太太也不会去,便不再劝。

黛玉只管领着柳哥儿在家,后来听说秦可卿连起身都不曾,又叹了好一会子气。

易嬷嬷偷偷跟李嬷嬷议论,“可惜这个没有人家杨贵妃的心胸,不得宽慰,都怪那杀千刀的混账,好好的人生生折磨死了都快。”只是这些话并不敢让黛玉和柳哥儿听见。

过了一段日子,本以为就平静无事了呢,谁知宝玉竟几乎天天来找颂竹轩里,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学里的先生贾代儒的孙子没了,老先生没心思管学堂里的事,就放了他们的假。

对于贾瑞的死颂竹轩里没人放在心上,虽然是这边府里的本家,但毕竟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男,就算有些闲言碎语也是听一耳朵附和两句就算。不过因为贾瑞的死带来的影响可是不小。宝玉的纠缠只是小事,外头的林管家觉得自己才真的开始认识什么叫高门大户。以前只听说过贾府里除了大门外的狮子是干净的再没干净地方,还以为是外头人嫉妒心太盛诬蔑的,现在才算是见识了。

本来贾瑞死了,林管家既然在这儿,免不了要去服上几个礼钱。谁知就在等着坐席面的空挡,竟偷偷听到几个半大小子凑到一处说些荤话。

“听我老子娘说话,瑞大爷的死跟那个母老虎可脱不了关系,太爷过去求救命的药,她竟然包了二两没了效用的碎末渣滓充数。上回来了个她家的什么外八路村妇婆子,还得了几十两银子呢,这边还是正经的主子,可算看出差别来了。你们别不信,这可是周瑞家的女儿亲口说听她娘说的。”

“谁不信了,家里谁不知道那个最是嘴里抹蜜心里藏刀的人物,也不怕半夜里变鬼去找她。你们不知道吧,我有两个相熟的好友,他们说那个跟前的平儿姐姐还亲自偷偷的让他们倒过一次大粪。回头想想,怕不是泼的就是瑞大爷。”

“平儿姐姐倒是个和蔼可亲的,就是命不好没跟个好主子,总被迫着做些丧良心的事。”

“嘿,这些算什么好料。啧,还是听我说吧。我叔叔家的哥哥是小蓉大爷身边的,你们猜他听到过什么?瑞大爷抱着小蓉大爷叫好嫂子啊!哈哈,你们说他叫的是哪个好嫂子?”

众人都心领神会的嘿嘿笑起来,“我就知道那必是个风骚的。”

“可惜竟不能尝尝味道,必是比那些巷子里的姑娘好。”

“咱们是哪个名牌上的,能看看就不错了。人家有小叔子,亲侄子,哪里用得着咱们。”

林管家跟贾府打交道不少,自然知道他们说的谁,越听心里越是膈应,出去跟管事的告了个罪,只说有急事就走了。回去就吩咐让相熟的掌柜抽出几个老人儿过来,仔仔细细去查查贾瑞。又想起安和上回说的放利子钱的事,想听说贾府是琏二奶奶当家,若这事是真的想必也少不了她的份,也吩咐原来去查的那些人加快些进度。再把安和安康两兄弟叫来,让他们尽可能多的打听两边府里的消息。

林管家是林家的家生子,向来以林府利益为上,莫说现在姑娘和少爷在他们家,就是没在,知道了这事情也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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