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洁是一个人来的,除了眼睛略肿,看不出什么异常。常霏不由得叹了口气,有时候逃避真的不是办法,可有时候逃避却是最好的方法。人活一世不容易,跟谁较真也别跟自己较劲,与其伤痕累累,还不如换个环境重新开始。这个道理她懂,水云洁也懂,只可惜水妈妈死活不肯离开旭城。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水妈妈每天早晚都会烧一支香,不是求水林根健康长寿,早日放出来,而是咒他早死,坠入十八层地狱,永生不得超生。水云洁猜测她妈妈最恨的其实是她自己,当初不听父母的话,执意要嫁给这只白眼狼,这种恨让她忽略了一切,忘记了还有个女儿需要爱护。常霏却觉得未必,爱之深才会恨之切,水妈妈应该对水林根还有感情。
听说当年两人也是自由恋爱的,过程还很曲折,只可惜,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悲的是,还有那么多的小三来盗墓,可恨的是,男人一旦得到就不再珍惜。水云洁不相信爱情,她对安斯晨没信心,她对叶子谦始终无法动情,根源或许就在此处。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发烧了?”常霏的身体一向健康,连感冒都很少,水云洁一早接到御尊的电话,还不大相信,哪知竟是真的。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常霏一张俏脸还是涨得通红,她哪有脸说出实情,哪怕是最亲蜜的闺蜜,赶紧假装咳嗽,低头掩饰,等到这阵脸红过去,这才作出轻描淡写的样子说道:“昨晚洗头发,没有吹干就吹空调,到了半夜人就不舒服……”
水云洁哪里相信,不由自主地瞄向常霏的肚子,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你不会是那个了吧?”
常霏尴尬得要命:“怎么会……我有吃药的!”
这个话题让水云洁也很尴尬,她站起身来,打量着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别墅,略带嘲讽地说道:“前些天御尊找过我,他怕你孤单寂寞,要我搬过来和你作伴,被我拒绝了。开玩笑,我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做拖油瓶,不如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
常霏心中一凛,御尊哪里是害怕她孤单寂寞,分明是想将水云洁也诱骗进别墅,让她没有借口晚归,从而限制她和海澈见面,幸好水云洁不是那种眼皮子薄的人:“你钱够用吗?她寄了一笔钱给我妈,所以我最近不需要贴补家用,我也没有其他开销,我的工资你拿去花好了。”
水云洁当然知道常霏嘴里的那个“她”是谁,她长叹了一口气,也没矫情:‘行,我要是不够用就找你借。哎,你说我这是走了什么好运,这个让我住别墅,那个也让我住别墅,只可惜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里的狗窝,我还是一个人住自在,尽管那房子是租来的。”她夸张地感叹:“还是有钱好,有钱我就能自己买个花园洋房,不必靠男人施舍,也不必看别人眼色。”
常霏心中顿时充满了苦涩。有些人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不用奋斗就坐拥一切,可一旦从金字塔顶层摔落到底层,能有几个承受得住这种落差?就算没有摔死,多半也会发疯。水云洁的确很坚强,她没有怨天尤人,默默完成了从千金到平民的转变。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骄傲,水云洁需要的不是怜悯,也不是说教,而是朋友之间无私的关怀与温暖。常霏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她想哭的时候陪着哭,想笑的时候陪着笑,心里不痛快时递上一杯酒,强颜欢笑时开几句玩笑,这样就够了,“我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一段文字,不知是谁想出来的,太有水平了,想不想听?”
水云洁立刻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想听。”
常霏压住心中波动的情绪,清了清嗓子:“等咱有了钱,牛奶豆浆买两杯,一杯倒掉一杯喝;直升飞机买两架,一架挂着另一架;航空母舰买两艘,一艘打沉另一艘;上市公司开两家,一家挤垮另一家……”
水云洁果然笑得花枝乱颤:“这可是你说的,等咱有了钱,上市公司开两家,我开的那家挤垮你开的那家。”
“想得美,等咱有了钱,航空母舰买两艘,我开的那一艘打沉你开的另一艘。”
“你敢?”
“我就敢,你又能把我怎样?”
“好哇,你个黑心肝的,明知我不会游泳,还要把我的航空母舰击沉,我怎么就交了你这么个损友!天哪,我不活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先让某人消失。”
水云洁举起双手,作势要去哈常霏的痒,常霏不住尖叫,两个女孩子一个逃,一个追,湖畔笑声不断。没过一会儿,水云洁就追上了常霏,两只魔爪到处乱摸。常霏笑得喘不过气来:“喂喂……你是来探病的,还是来谋杀的?”
“你说呢?没听过‘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吗?落到我的手里,你以为还能逃出生天?”
“哎哟喂,你来真格的!”
“当然了!”
“我认输还不行吗?真是的,你不会游泳,我会啊,我跳下海来救你呗,谁俩谁跟谁呀,难道我还会见死不救?再说,我还想在深海里游泳,然后潜水,捡珊瑚,捞珍珠,我就当是顺手做件好事好了。”
“哎,求人不如求己,我得赶紧去学游泳,对了,要先去买泳衣,这个周末你别回家了,陪我去逛商场。”女人的思维果然是跳跃性的,水云洁一下子从开航空母舰联想到了买游泳衣。
两人不顾形象地坐在草地上,搂抱在一起,笑成一团,只是笑到后来变成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