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碌俯了俯身子,朝着君上以身而应,他心下里跟块明镜似的,君上对祁家的松了口,不代表就一定会放过祁家。
祁王后太要强,祁家根基太稳,又占了重位,君上的江山上怎么容得下这般的家族存下,当年的宫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先君处置之时,连眼波都未有眨一下,雷霆之怒引来的只是血流成河。
眼下里祁老丞相过世,对祁家的松缓,只是想要叫着这位老丞相走得安稳一些。其实,若非不是祁家的人不成气,这老丞相何故会走得这般急,说到底了,不是君上狠绝,而是祁家儿孙不争气罢了。
北周丞相祁元过世三日后,君上下令全面彻查祁家一脉,朝堂之间的争论愈演愈烈,但统统被君上以雷霆之势镇压,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唯怕扯进祁家一事上。
摊在君上龙纹桌案前的是右陆尚书台曲立尤,连同其他几家大人联名上书的告祁门一家罪诏书,其间据理据情通通摆在了当前。
君上扫了朝堂下头的众位大臣,唇线轻微地动了一动,墙倒众人推,曲家也就罢了,这几家并不占肱股的大臣倒是瞧得清风势,趁着这机会联名参了祁家一本。
“君上,微臣有本启奏。”说这话的人是曲立尤曲大人。曲家因着祁家的挑拨已损失了一位官员,曲立尤向来将祁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如今还扯了他的儿子下水,无论如何这一口气,他实在是咽不下去。
不是查不到当年宫家书信的背后之手么?君上不严办祁家,那是在给祁家的脸。给脸不要脸,说的就是祁家。
查不到,那他就将这事情摊到了君上的跟前,他就不信祁家这一回还能逃得了这罪。祁家是王后的娘家又如何,在君上的跟前,便是不如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真言,存在这世上,到底是浪费了北周的俸禄了。
“讲。”君上的声线无起无伏,扫了曲立尤一眼,让着他将那话补全乎,既然要根除祁家,就必得要打在七寸之上。
松了祁家这三日,目的,也是全了他龙傲天对祁家的恩德了。祁家之势助了他登位,其间的确是有些功劳,但同着宫家整个一门的覆灭比起来,到底是有些不够看,那便就如此吧,外戚权势上,他龙傲天眼里容不下沙子。
恩师在世之时,若非不是因着他龙傲天之故,又何故会久久占着高位,而不选择避开锋芒。
他欠恩师一家的,就算是替上官淳耳背了所有的过错,都是弥补不了的。恩师何等睿智,何等的高洁,恩师最大的愿望,便是在山郊里开上一亩三分田,悠然自得。
所以,上官淳耳也是最像恩师的性子,不爱好官职,仅仅只是想要行医济世,上山采办药材,只是,形势所迫,才不得不进得王宫里。
薛大夫眼光独到,却是一眼瞧到了明珠光色,将上官淳耳举荐到了他的跟前,做了太医院的首席侍医。
“请君上明断。”曲立尤的最后几个字,打散了君上的思绪,君上暗暗里叹息了一声,看来牵扯了上官淳耳,他的心思总集中不到一块去。
不过,君上的眼波转得极为的快,请他明断的事宜有两层,其一,让祁家置之死地,连生的可能也无;其二,便就是这位曲大人,想要祁家的罪责得了千夫所指了。
按着曲立尤的最后一句话来看,其间的内容便就是这其二无疑了。不过,君上唇线一勾,曲立尤说的这话,正正是他所要做的。
于此,君上朱笔御批,将曲立尤的这一番话彻底明断了,“曲爱卿说得在理。宫家当年的书信一事,原就多有蹊跷,事宜易变,但一个人的心性却是极难改变,宫大人一心为国,若真是同着南辽有关,其子也不会上得战场,坑杀敌兵八万。”
站在列末的陶家当家人陶纯德点了点头,君上说得是,宫将军当年望门关一役伏敌十二万,坑杀敌兵八万,可给南辽致命的一击,以至于南辽人恨之入骨,下了悬赏榜文,何人诛杀宫将军得千金,封万户侯。
陶纯德掀衣摆出列,“君上圣明,宫将军少年英雄,南蛮子向来瞧之不过,如今想来,南蛮子果真诡计多端,竟然联手了祁家来陷害宫家,此举是可忍,孰不可忍。”
果不其然,君上的一端眉梢抬了一抬,曲立尤所指的,的确是祁家同着南辽联手陷害宫家一案了。
如今朝堂间祁家人已淡出,但剩下的还有祁家的左膀右臂,听得了这话,纷纷拿了袖口擦上了自己的额间,看来,祁家之势已不覆从前了,曲家不是最佳的站队之列,陶家又能力不足。
祁家的家臣抬眼看了君上,君上果真不愧是君上,当年册慕阳为大将军之时,就力排了众议,甚至斩杀了反对之声最高的两位大臣也在所不惜,如今君上根除祁家是志在必得,如果他们还要挡在前头,只怕是要去给祁家陪葬了。
祁家同他们不过是相辅相成,各取所需而已,他们犯不着跟祁家共患难,唯今还是依附君上才是最好,大不了丢官去职,总比砍了这项上人头为好。头都不在了,还要那些虚名做甚。
家臣们心中几乎达成了共识,当下里就见着祁家的太常寺卿站出了列外,赞同了陶纯德所言之语,“君上,陶大人说得极是,微臣还以为祁家常年来忠君爱国,却不曾想竟然会做出这般龌龊之事,即便是祁家满门抄斩也不足以诋得其罪。”
见着这大头的人都这般说了,其他的家臣们纷纷开始倒戈,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