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今日,无论要他倾其所有也好,不择手段也罢,他都要得到他想要的!为此,他愿付出一切k历垂目注视着羊毛毡子上的纹路静待雍正的问话,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格格作响的指关节明明白白地诉说着他的决绝之心。
“中秋夜宴当晚,你与你的贴身使女将畅音阁内外闹得人仰马翻,于此,你不认为该给朕一个合理的说法吗?”皇阿玛的声音很是平静,每当他生气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语调。就像小时候,有一回下了学,皇阿玛检查他的功课,问及“三人成虎事多有,众口铄金君自宽”喻意为何,他一时答不上来,心中惶然,恐遭皇阿玛训斥,谁知皇阿玛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说了什么他倒是记不清了,只唯独那说话的口吻却是他此生再难忘怀的梦魇,正如此刻,他没有暴怒,也没有指责,他却觉得自己恍若置身海浪边,暂且的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假象。
极力让自己定下心神,他方才娓娓道来:“中秋之夜,儿臣不顾皇阿玛的颜面,竟当着众位亲王贵胄的面在畅音阁外喧哗吵嚷,着实不成体统,还望皇阿玛降罪。”说话间,弘历已然俯身重重磕了个头,待得仰起脸时,正巧案间烛火轻爆,跳跃的光影沿着他英气的眸、挺直的鼻、坚毅的唇一路蜿蜒而下,直描绘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凛然。“此事全因儿臣一人而起,宛月平白被儿臣连累已是可怜,若再与儿臣一同受罚岂非不公?何况那晚的确事出有因,如若皇阿玛不嫌,能否听儿臣辩驳一二?”
雍正未置可否,只端起案间龙腾文案彩釉茶盏浅啜轻尝,湛黑的瞳仁顺着杯沿上下打量着弘历,眼角的余光竟连弘皙都不曾放过。
“那晚席间,宛月突觉身子不爽,儿臣恐扫了旁人夜宴兴致,便打发她回府里歇息。”弘历一字一顿细细回想,似乎生怕遗漏半点细节,“因着前儿臣已被众位兄弟灌了酒,且又自个儿贪杯多喝了几口,不成想倒是真吃醉了,晕晕乎乎的煞是难受,儿臣坐不住,便起身离席想到廊下吹吹风,怎奈才刚踏入回廊,远远便见一女子正立在回廊转角处与一男子拉扯纠缠。那时四周虽暗,可儿臣却瞧得真切,那女子分明就是宛月!情急之下,儿臣顾不得旁的,冲上前去作势就要将那男子推开,可谁曾想宛月竟在这当口突地横在儿臣面跟前生生截住了儿臣的去路,一时间,儿臣避让不及,一失手反倒推了宛月,也就在此时,儿臣方才看清,那男子居然是二哥!儿臣见状自然震惊异常,可未待儿臣问明缘由,却已听得宛月倒地呻吟之声,更兼其下身伴有见红之状,情况实属不妙。见此光景,我俩自知兹事体大,遂不敢耽搁,紧赶着将宛月挪到了偏殿,又急召太医入殿随侍,这再往后的事,皇阿玛也都知道了的——儿臣有罪,早该向皇阿玛禀明缘由,求皇阿玛宽恕。”弘历说完又重重地磕了个头,黑狐皮帽檐顺势沉沉地压向他的眉目之间,恰巧为他遮去了万千心绪。
“弘皙,事实果真如弘历所说,原是误会一场吗?”片刻的沉默如同捱过几个世纪般漫长,雍正薄唇轻启,平平静静的一句话,却能教人心生畏惧。
弘皙心头一紧,他并未起身,只是将视线自弘历身上移开转而投向雍正,隔着烛火晃动的晕影,他只觉皇帝沉静如水的黑眸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大海,平静的表面下已然暗藏汹涌。他在梨花木椅上稍稍欠了欠身,当下已有了应对之策,“皇叔英明,事实的确如同弘历所说,实属意外,只是……”
“挚此菩瓮与宛月在廊下拉扯,实则却并非如此。”可怜弘皙只开了个头,弘历便兀自截断了他的话头抢白道:“事后,儿臣特意向宛月问明此事,方知原来那晚种种全因误会而起。”弘历略一沉吟,乌眸转动间已然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那会子宛月自席间退出,行至廊下后只觉身子越发不适,幸好二哥恰巧途径此地,见此光景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可宛月向来进退得宜极知礼数,在二哥面前,她自觉身份卑微着实不敢领受郡王的照拂,故惶恐推脱。怪只怪儿臣却偏偏只将这番推脱瞧了个真切,旁的又一概不曾细想,加之先前吃醉了酒,这才不分青红皂白无故生出了这许多事端来。儿臣鲁莽,白白扫了皇阿玛的颜面不说,好好的中秋家宴更是被儿臣搅得鸡犬不宁,连同二哥和宛月也一并牵连在内。儿臣着实该死,如今细细回想,越发懊悔万分,不知如何弥补才是。”
好c!真真是精彩至极k皙简直要起身为他拍手称颂了!对于弘历声情并茂只差没有涕泪横流的表演,弘皙只觉一股子厌恶油然而生。弘历的叙述看似大义凛然地将他自己个儿推向了责任的中心点,可实则却并非如此!只需稍微推敲后便不难发现,弘历那起子三分真七分假的表述非但不着痕迹地将他自个儿撇了个干净,而且还连带着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是非之地,皇叔不傻,不会不对自己当晚的行踪产生疑惑,皇叔若真要追根究底起来,那他定是百口莫辩的。
弘历这番虚与委蛇的招数还真是运用的得心应手啊k皙咬牙怒瞪着那个正跪在皇叔跟前的年轻男子,烛影婆娑下,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张熟悉的背影亦是这样的可憎k皙双拳紧握,手心更是紧紧揪住衣角不放,一排泛白的指关节似乎预示着他的忍耐已至极限。
可是突地,他竟笑了,那嘴角弯起的弧度落入湛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