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用过早饭,贺氏给李晶晶梳好头发,就牵着吃的肚子圆滚滚的李云霄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李去病叔侄收拾碗筷去厨房洗。
曲氏从屋里拿着一件半成品的棉衣去村里亲戚家串门,带走了拿着“娇小”锄头的李晶晶。
曲氏幼年丧爹娘,被兄嫂养大,兄又是刽子手,在外名声很凶。她在浏阳县几乎没有朋友。
她成亲之后没几年跟着兄嫂迁回曲族,夫君长年不在家,她不方便常出门,跟同族的姐妹来往甚少,只有一、两个好朋友。
后来同族的姐妹都嫁到外村去,她也没有人能说说心里话。
如今她总算过了四十岁,在村里辈份高年岁大,同龄的男子都是她的堂兄弟。她得以走出家门串亲戚,交了几个脾气相投的好朋友,日子不再那么孤寂难熬。
她常去的几家当中就有老族长家。
老族长共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在太清观当管事。二儿子、三儿子在浏阳县当衙役。两个女儿一个嫁到浏阳县城,一个嫁到太和镇。
老族长的客堂早就去世了。现在侍候他的是大儿子一家。
曲氏跟老族长的儿女同辈,老族长的大儿媳田氏是她的好友。
前不久田氏的长子成亲忙不过来,怕有人到伙房偷拿,叫她带着李去病看着东西。
老族长家境好,是曲家村为数不多吃早餐的。
李晶晶暗想:奶奶交往的这几个好友,家境都不差,都能吃上早餐。她跟家境同等的人家往来,这样不会被人妒忌,也不会心生妒忌。她不识字,却心如明镜,
曲快手家的隔壁就是老族长家。
新刷了漆的木门,门前两棵枝叶茂密的柚子树,树下蹲着一只耳朵竖立警觉性很高的大黄狗。
李晶晶朝大黄狗吐吐舌头,被它扭过头去无视了。
曲氏拍拍大门上的兽头铜环,田氏的新娶进门长媳柳氏面带微笑出来相迎道:“珠姑姑、晶妹子来了,快请进屋里说话。”
曲氏进了堂屋问道:“嫂嫂,昨个过节可好?”
田氏梳着短平髻,戴着一根蝉头银簪,穿着宝蓝色的长裙,站起来笑道:“好。我两个儿子昨晚从潭州赶回来,不耽误一家人吃团圆饭赏月。”
“哦,定山、定林都回来了。这是好事。”贺氏熟络的坐在田氏旁边,一本正经问道:“我听我的侄儿说明年朝廷开科考,你家定山、定林明年可要参加考试?”
田氏点头,倒没有得意忘形,道:“他们读了十年书,家里的银钱大都用在他们身上,明年得去考试试一试。”
曲氏真诚的道:“定山、定林学识高,能考中潭州的书院,明年必能高中。”
田氏流露出自豪的表情,笑道:“借你吉言。明年他们若中了,请你喝酒。”接着又道:“珠妹,你可知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出了秀才,田地、商铺都不用交税,若是赶上乱世,家里人也不用服兵役?”
曲氏点头,已猜出田氏话中话,道:“嫂嫂,我家没有田,也没有商铺。长生只识几个字,考不中秀才,我不奢求他。”
曲氏不缺银钱,曲快手曾多次劝她在族里买地,她不同意。
李家是外族,户籍在浏阳县不在曲家村,李炳长年不在家,李老实在太清观忙得一个月最多回三次家,每次还只住一晚。
曲氏跟贺氏要照顾三个孩子,哪有精力弄田,也不方便雇农民种田,再说田不是那么好种的,老天爷要是不高兴来个干旱、洪水,颗粒无收。
李家吃的米一部分是曲快手送的,一部分是跟村里人买的。
李家不养牲畜,只在家里的院子种些菜。李家人想吃什么就跟村里人买。
这些年曲氏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就算如今太平些,田价小幅度上涨,也不想买地。
田氏提醒道:“你家还有去病、青伢子、霄伢子!”
曲氏缓缓道:“去病性子弱,我怕他去镇里学堂读书被人欺负。青伢子已由他爷爷做主,去了太清观。霄伢子现在年纪小,上学堂是几年后的事。”
田氏凑过来,低声道:“我悄悄给你说,我爹准备明年开春请个才学高明的先生,在族里办学堂,专教细伢子读书。你家去病可以上族里的学堂。”
若是换了别人,田氏才不会说。曲氏嘴很严,田氏信得过。
曲氏眼睛一亮,道:“我家去病姓李,到时麻烦你跟我堂伯说说好话,让去病也进学堂读书。”
田氏绘声绘色道:“其实不用我说好话,你也无需找你哥。我爹已思量好了,本族的细伢子读书不收银钱,外族的细伢子每年交六分银钱的束修费。”
太和镇学堂的学生包吃住,每年一个学生要教六两银钱。
曲族的学堂虽不包吃住,但每年只收六分银钱,比太和镇学堂少收十倍。
曲氏心花怒放,禁不住笑出声,道:“我家去病就在族里上学堂了。”紧接着赞道:“我堂伯这是做大善事积阴德,你家定山、定林定能高中进士。”
田氏也是满脸笑容,又跟曲氏说起听到的族里各家琐事。
两个妇人边说手里边做着针线活。柳氏不时的过来添茶水。
曲氏低声道:“你这个儿媳妇是县城里的,可是蛮有眼色,也不傲气。”
田氏不把曲氏当外人,道:“她人还算勤快,厨艺绣活也过得去,就是不知道能生?”
曲氏笑道:“瞧模样康健的很,等身子长开了肯定能给你生几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