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说起来,夏尔之前也拜访过奥尔良公爵府邸,但这一次情况完全不同。

不说仆人捧高踩低,但在一个普通中产阶级刚成年的儿子和一个财富已经蜚声巴黎的伯爵之间,大多数人自然而然地会体现出两种不同的态度,只是程度多少的区别而已。

所以这次,夏尔毫无疑问地受到了比之前隆重得多的接待——至少他能保证,同样是用来招待的茶水,他这次喝到的就比上次好了、或者说用心了。

正值周末,公爵父子都在家。也不算夏尔运气好,因为奥尔良公爵和斐迪南都不太热爱交际活动。所以很明显,夏尔这次掐好了时间,力图让外人什么也看不出。

“我已经听说了。”简单寒暄过后,奥尔良公爵就开口了,甚至不需要夏尔说明来意。

夏尔不太意外。奥尔良公爵怎么说都是皇亲国戚,消息灵通点是应当的。“那您的意思?”他小心地问。

奥尔良公爵习惯性地皱了皱眉。

大概是家族遗传,他也长了个鹰钩鼻;但就算他法令纹很深地显现出来,同样的鼻子在他脸上也没有阿图瓦伯爵带有的那种阴沉戾气。

这大概正符合了一种说法,人三十岁后就要为自己的长相负责;因为他实际上也真没有阿图瓦伯爵那么极端,反而更接近国王一些。

正因为如此,夏尔才选择了腓力这一系。不仅仅因为他关于对方会成为某一任国王的模糊记忆,更因为他现在看到的事实——在奥尔良公爵和阿图瓦伯爵中间选,简直不用太多考虑嘛!

所以,这时候看见对方沉吟,夏尔很明智地保持了沉默。对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方法;而对奥尔良公爵这样的人,越巧舌如簧越舌绽莲花越天花乱坠,效果就越适得其反。

斐迪南坐在另一侧,也没有说话。不谈成年与否的问题,他也已经接触了足够多的事情,多到足以培养出自己的判断——

以国内外的情势来看,想要回到君主专|政显然已经行不通;若是要保持他们作为贵族的最大优势,也只能让步成君主立宪制了。

诚恳地说,同样的决定,斐迪南做起来就比他爹奥尔良公爵、或者任意一个超过四十岁的贵族更容易。

因为他很不幸地出生在大革|命之后,对之前的贵族特权并没有感同身受的印象,自然也就无从对比现在是不是更糟。他所能对比的是,他流亡外国的十几年幼年生活以及终于回到巴黎以后度过的时光——

明摆着在巴黎的日子更好过啊!

所以,虽然斐迪南已经有了比较明确的想法,但他并不急着表明自己的态度。

支持是一回事,能不能真的得到他们想要的就是另一回事了。这并不是说他认为夏尔会出尔反尔,但凡事留个心总不是坏事,尤其现在面对的还是个很严峻的问题。

三人相对无言,一时间只有细瓷杯盖子与描金托盘相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夏尔耐心地等待,期间仆从默默地上来换了两次茶水。

在换第三杯之前,奥尔良公爵终于重新开了口。“我听说你邀请了很多人?”

“没错。”夏尔肯定。“国王陛下,想必您已经知道了。维莱尔伯爵阁下,我已经得到了他的书面回复。另外还有些政商方面的朋友,您到时就可以看到。”

这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奥尔良公爵想,心里把人选分类了一遍——别的暂且不说,光从政|治角度谈,夏尔几乎把所有站派的人都邀请了一遍!

国王自不必说,那就是倾向君主立宪的派别,虽然表现得并不明显。这一派的代表人物还有维克托;以他和夏尔的关系,必然也在应邀之列。

然后是维莱尔伯爵。这人紧紧追随着阿图瓦伯爵的脚步,几乎能算后者的半个代言人。他点了头,也就差不多是阿图瓦伯爵点了半个头了——

话说回来,保王派理应这么做。他们过于严苛的态度已经逼走了米歇尔,也该吸取教训,不然真是太蠢了!

另外就是所谓的“政商方面的朋友”了。夏尔经手过葡萄酒批发、酒庄经营、公债买卖、工厂建立等等生意,期间认识的人绝不可能少。都邀请去的话,一方面能显出他重情义,另一方面则是无形的自我推|销,扩大生意范围——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脑袋呀?小本万利,大本更能获得无可估量的金钱未来!

在平时,这推断没有任何问题;但在现在,其实这只是夏尔考虑的一方面而已。因为夏尔要用表面上的一视同仁来尽量掩盖自己的倾向,更要挡过维克托的动作、给维克托留下足够多的时间。这样一来,等保王派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了!

再回到奥尔良公爵身上。他年轻时支持共|和派,却吃了相当大的亏,以至于他现在特别不乐意主动表明自己的意见。而在保王派和共|和派之间,他也谁都不倾向,而是想要走中间平衡路线——

但如果这两派的实力对比发生了明显变化,走中间路线的结果岂不是可以用走错路的后果来形容?

“我知道了。”奥尔良公爵下定了决心。不管如何,他都得先亲眼看看夏尔能做到什么程度。实际情况才是他做出最终判断的决定因素!“那就麻烦你走这一趟了。”他站起身,同时交代斐迪南,“我还有点事要做,你陪年轻的葛朗台先生在花园里走走。”

斐迪南依言起身,夏尔则向奥尔良公爵致谢。而等到他们走在还带着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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