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这么想,但新酒还是陈酿过后更醉人。所以夏尔的意思就是,把这些酒好生照顾着,等到他能派上用场的时候再拿。
米隆先生完全同意这种观点。把他们花了大力气才得到的葡萄酒当最普通的餐酒用,简直是暴殄天物;自己尝尝口味就算了,最正确的处理姿势当然是继续在酒窖里呆着,散发出更愉悦、更独特的单宁香味,才能折服更多的人。
至于剩下的酒,两人也商量好了。
和夏尔之前考虑的一样,波尔多地区的酒普遍比其他地区质量更好一些,供给只需要普通新酒的军队就显得有些浪费。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酒总是要卖掉的,卖自家出场的酒还省掉了一笔本该给葡萄园主赚取的钱。而且新酒价格差距并不太大,陈酿好几年后的酒价格差距才大。
另外,今年新种的嫁接葡萄产量不错,所以两个人一合计,觉得剩下的葡萄也该采取这样的栽种方式。
这样一来,将来需要陈酿的酒就多了。考虑到酒窖空间以及回本时间,之前不算太好(相对于陈酿数年)的酒就该及时出手。
所以夏尔准备拿出一千桶做特供酒,剩下的几百桶就放在酒窖里,至少过个一两年再拿出来卖——这样正好能做到利益最大化。
接下来的几天,米隆先生带着夏尔,把已经完全变了样的葡萄园展示给他看。土地经过翻耕整犁,变得平整了许多;巨石消失,成排的橡木扎根于碎石地面,看起来长势良好;依旧茂密的葡萄藤在山丘上一排排延展开来,像是某种宁缓的乐章。
“……那些橡木苗都是根部带土种下去的,这样能让它们更好地存活。至于那些美国葡萄藤,它们的根须本来就更加发达,在条件更好的土地上适应能力自然良好。”在巡视的间隙,米隆先生一点一点地把细节告诉夏尔,语气从始至终都带着一种满足感。
“听起来不错。”夏尔问,想到了纪尧姆和他提过的助手问题,“但是,事情这么多,给您找个帮手会更好一些吗?”
上了年纪的人都需要好好照看着,更何况米隆先生这样得力的合作对象?虽然说他们的协议是米隆先生去世以后、他才正式成为米隆古堡的主人,那又有什么关系?再找一个这么热爱葡萄事业的人可不容易啊!
“您这是担心我的身子骨受不住?”米隆先生笑了,白胡子微微抖动。“我必须先谢过您的关心,但这真的不是必需。我爱葡萄,也爱这里;每年看见它们开花结果,我就更年轻呢!”
夏尔抿唇微笑。“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最后当然还是您自己说了算。只要您不觉得勉强,我会认为这事再好不过。”
“您可真是个招人喜欢的青年,一直都是;如果您真想要让我轻松一点,就去找找汉普顿先生吧!”老先生这么说,语气俏皮,“我在波尔多呆了一辈子,从来就没擅长和外国人打交道过;而我认为他的木头的确还不错,不论是橡木还是美洲白栎。”
这位汉普顿先生,就是夏尔之前拜托从美国带点葡萄藤回来的那位板材商人。其实他经营的范围包括樱桃木、水曲柳、白蜡木、黑胡桃木等等,但在波尔多销量最好的无疑是能用来做酒桶的木材。
“我明白。”夏尔回答。“不过我听说,美洲那头的木材香气普遍比较浓烈?”
“没错,但也有意外。不管如何,都可以试试。”米隆先生对此不太介意,“我之前一直用本地的无柄橡木,也该想想别的方向。”
因为之前的印象——米隆先生是个偏向保守的好人——夏尔这时候还愣了一下。随即他就想到,大概是因为美国葡萄确实有效果,所以米隆先生无形之中被说服了,开始觉得优劣并不是仅仅靠产地判定的。只要细节控制完美,创新并不一定会被晒死在沙滩上。
所以,在他更侧重提高酒的产量时,米隆先生已经想到可以开发系列酒品了吗?虽然以好葡萄酒的酿造周期来看,现在定这种目标有点好高骛远,但想发展总是好的。
“行,那这个就这么定了。”夏尔点头,还开了句玩笑:“虽然美国葡萄我们用来做砧木,但说不定它们正好是绝配?”
再来说那位汉普顿先生。作为一个合格的跨国板材商,他致力于把美洲的木材卖到各个地方去。这也就意味着,他要满世界跑,一年之中,到某个特定的地方一般不超过三次。如今正值葡萄酒上市季节,他当然在波尔多,试图找到下一年的主顾们——
虽然照法国人的传统观点,土生土长的葡萄加橡木才是最佳搭档,美洲木材的销量并不多好;但他并不死心,毕竟这是很大的一块市场,而且家具用材和酒桶用材的价格差距不要太大!
所以可想而知,汉普顿先生对有购买意向的夏尔是什么态度。“您真是太有远见了,”他这么对夏尔说,“这可是一块还没人开发的宝藏!”
这话说得就夸张了点。因为这不是没人开发,而是法国人的口味普遍比较刁钻,喜欢那种能将各种香气完美融合的葡萄酒——他们公认,这样的才是精品。
而从美洲白栎的木桶里酿出来的酒,橡木香气就要更浓烈一些。另外,美洲白栎和橡木都比法国原产的黄橡木长得快,质地就不那么致密,不适合那种需要十年二十年长期陈酿的酒,因为换桶比较频繁。
对汉普顿的自卖自夸,夏尔不太介意。商人嘛,总会推销一下自己的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