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徐老头的话,沈何夕放下了心,只要老人别再把这些人和事放在心上,她就能护着老爷子周周全全地回到太平区,过上日出吃肉日落看海的好日子。
话说这个孙子钱的说法怎么听都觉得怪怪的啊,徐老爷子真不愧是自家老爷子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该损起来的时候那个嘴皮子都差不到哪里去。
“大爷爷……我们……我们是诚心诚意地想要奉养您的晚年,宝树叔叔不成器,我明天就带他回鲁西,您如果愿意就和我们一起走,如果不愿意,那我求您让我留在省城照顾您,”
说道“求”字的时候,徐山博握了一下拳头,其实他明白,在前两天那个女孩儿让他们滚的时候,他们一系曾经的卑劣和如今的阴暗都已经暴露在了阳光下,如今再出现在徐汉生的面前是对对方的羞辱也是对自己的羞辱。
可是他是鲁西徐家的继承人,他必须把大面儿上走的光鲜体面,不能让徐家的牌子上有任何让人诟病的缺点。
“你……是博字辈的?”
“是,我是徐山博,我父亲是徐敬诚。”
“那你就是徐茂生的孙子了。”徐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当年我被你们徐家人赶出来,只有你爷爷给了我一笔路费让我离开鲁西,我年纪大了,也懒得去管他当年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了,但是,我得承他的情。”
徐山博抬起头看向他,老人清瘦的脸上沟壑纵横,只有一双眼睛还算得上明亮:“你跟我进来吧。”
沈何夕看看徐山博和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一言不发地推着徐老爷子进了院子。
院子里已经让苏仟雇人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了,包括锅里厨房里那一锅已经坏掉的老汤都已经被倒掉了。
此时的轮椅还没有多么先进的跨障技术,但是徐老爷子完全没遇到什么阻碍就进了厨房。在沈何夕彪悍的臂力面前,那些门槛都是形同虚设。
“好了,夕丫头,你也出去吧。”
沈何夕点点头,关上了厨房的门走到了大门口。
只留了两个姓徐的一老一少在里面说着什么。
大门口被剩下的两个年轻人面色不愉,其中被沈何夕踹翻过的那位更是脸色难看呢。
“嘿,你们俩等了也是白等,隔壁巷子里有卖驴肉火烧的,要不你们去尝尝?”
女孩儿说得一派坦诚,好像她真的是怕这两位饿肚子一样,“等了也是白等”什么的,那是百分之百的好意呢!
对面两个人脸色难看也不敢说什么,上一次他们是真怕了这个姑娘。
足足两个小时,沈何夕一直守在门口不让人进去,到了饭点吃了苏仟让壮汉给自己送来的炸鸡,又找了一个茶壶给自己沏茶喝。
她坐在树下悠闲的很,那两位的眼都要绿的,也不知道是嫉妒被徐汉生单独指点的徐山博还是嫉妒这个在他们面前这个大吃大喝的女孩儿。
打开房门,徐山博慢慢退出厨房,站在厨房的门口他跪在地上给徐老爷子磕了一个头。
沈何夕看见他出来,拍拍屁股进去看徐爷爷了,只剩下原本亲密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徐山博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从今天别人都会以为自己学会了徐汉生的制汤法,他们鲁西徐家靠牺牲了徐汉生一系换来的“平和”从此一去不返了。
就像徐汉生问自己的一样:“将来的你会不会为今天后悔。”
他想说自己不会后悔,可是他办不到,从今以后他的每一点进步,因为今天的两个小时都会刻上徐汉生的影子,但是他还是无法抑制自己心里对更高厨艺的追求。
徐老爷子对他说了什么,这将是他未来漫长人生中必须要保守的秘密。
沈何夕背对着徐山博笑了一下,那个可以理直气壮说:“敢在徐家人面前玩汤,胆子不小”的狂劲儿,将来在这个人的身上再也找不到了。
厨房里,徐老爷子摸着自己用了几十年的大锅,对沈何夕说:“夕丫头啊,我们一辈子熬汤……熬的绝不仅仅是汤啊。”
“熬骨熬心才能熬出最澄净醇美的汤,与材料无关,与器具无关,只与你自己有关,只有把自己骨子里的味道都熬了出来,才能做出自己想要的各种各样的汤。老头子我只能告诉你这个唯一的窍门。”
“从今天起,你就要自己熬着自己了,如果你说出去了,那就是热汤兑冷水,半生功夫废……再也成不了顶尖的汤师傅了,你明白么?”
在厨房里,他只是跟徐山博说了这两段话,剩下的两个小时,他让徐山博自己思考,他到底能不能熬住自己。
这是他对徐家孙子辈的历练,也是他对鲁西徐家的报复。
杏子还青着,叶子还绿着,夏天最热的时节还没有到来。
最后回头看看自己院子,徐汉生长叹一口气:“其实苏丫头说的还是对的,我,就是一碗熬透了的老汤啊。”
他把自己一生的苦乐熬进了汤里,熬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熬得背井离乡一无所有。
“夕丫头,你做菜天赋异禀,可是你熬不出最醇的老汤。”
沈何夕推着他的轮椅往巷子外走去,听了他的话轻轻地笑了。
“心肠耿直敢爱敢恨的人,熬不住自己呀。”
“为什么要熬自己呢?”女孩儿在后面轻轻地说。
“人一辈子求的是问心无愧,我把人生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