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来,前世她死时黄氏还稳居在阁老夫人的位置上,操持着整个府里的中馈和庶务,从来也并不曾听说她有什么不适和病症,那么看起来,黄氏的体质应该是极好的,当时父母亲的丧事也是由王氏和庞福他们在出面操持,黄氏就是操劳也不过是些琐事,哪里就至于十来日起不来床?
如此来看,那就十有八九是在回避掺和进这件事里来了。
她是知道王氏在打二房家产的主意,为怕毁了谢荣的名声,所以回避么?
黄氏既然能在通过任家向广恩伯府示好之前先写信询问谢荣,可见他们夫妻二人还是同心的。她如果是因为知道内幕而回避,那谢荣就很应该也从她口里知道了才是。以谢荣的为人,若他知道,那定会阻止王氏。他的目标在庙堂,连攀附勋贵都不屑,又怎么会因为二房这点财产而伤了羽毛?
可是王氏也不是傻的,她自己儿子的性子她会不知道?谢荣返家吊丧只呆了五日,王氏明知道谢荣会阻止,自然不会透露给他。后来黄氏知道了这层,再告诉谢荣时,他已经回到了京师,阻止已经来不及。
而正因为谢荣当时不知道,所以王氏才能顺利地劝说谢启功同意把谢琅他们留下来。
如此看来,以目前谢荣对自己名声的爱护,其实对于谢琬和哥哥来说是有利的。至少在他三年之后,进入翰林院成为编修之前,尚可以被谢琬反利用来牵制王氏一把。
而女人们之间,黄氏的回避不但说明了谢荣对此事的态度,同时也说明她也在防备王氏,她再知书达礼也终究是个女人,是女人就会有小心眼儿,因此她极可能在“偏心”的王氏身边也安插了耳目——要不然,她怎么会知道王氏对二房的打算呢?并且,会公开地向谢琬表示出爱护?
她亲自带着谢琬去上房请安,这就是向王氏和长房表明立场的一种态度。
谢琬很高兴,至少因为她主动向黄氏递出的台阶,使得黄氏不得不接招,顺势利用起二房来向长房施压了。有了谢启功对三房的重视,在谢荣尚且需要谢琬和哥哥维护名声之前的这几年,身为棋子的他们兄妹,吃用花销上至少是不必操心了。
要不然以王氏唯财是命的性子,能忍得了一时,还能忍得了几年而不借着各种名目来苛刻他们么?
谢葳翻了个身,坐起来了。
谢琬揉揉眼,也打了个哈欠起了身。
黄氏在前头轻声喊葳姐儿,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黄氏笑道:“琬姐儿也醒了。睡的好么?”
谢琬偎过去,趴在她床沿说道:“做了个梦,梦见三婶带我和大姐上街吃好吃的去了。”然后像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我让玉雪给三婶熬了百合粥!放了许多莲子,吃了这个对退热有用。从前我生病,母亲就熬这个给我吃。三婶快吃了吧!”
她把汤盅小心翼翼地捧过来,打开闻了闻,说道:“还是热的!”
黄氏笑着接过,说道:“三婶收到琬姐儿这片心意,病已经好了一半了!”
谢葳也笑着把谢琬揽过来,说道:“二伯他们在外住这么些年,我竟不知道三妹妹是这般细心体贴!”
三人说笑了一回,黄氏吃完大半盅的百合粥,精神便见好起来了。也不知是这粥的功劳,还是压根就并不怎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