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彦清从荣寿堂出来后直奔段嬷嬷的卿曹堂而去。
段嬷嬷亲自把她迎了进来,关切的问:“大娘子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事儿?”
相比于小心思颇多的裴彦柔,段嬷嬷更喜欢性子直接冲动的裴彦清。
而且当年裴彦清娘亲王氏出嫁前,她进王家不久,也教过裴彦清娘亲王氏一些时日。
但当年王家的老夫人很疼王氏,宁肯把王氏低嫁,也要给她选个家世简单的。
王家选中世族中根基并不是很深厚的裴家,就是看中了裴家男丁四十无嗣才能纳妾的规矩。
王氏嫁人这十几年过的确实舒心,公婆虽然严厉却不苛刻,王氏与世子爷也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所以,王家老夫人一直很得意给女儿选的这门亲事。
只是没想到红颜薄命,上天也许见不得人太圆满,让她年纪轻轻就离开了人世,留下几个尚未成家立业的孩子。
王氏出嫁前与裴彦清性子很像,不是很喜欢段嬷嬷这种从宫里出来城府深沉之人,也只与她学了几日的规矩罢了,并没有多接触。
但与三房比起来,段嬷嬷还是对裴彦清更亲切。
“是有些事儿,”裴彦清微微沉默片刻才道:“听说您要回太原了?”
段嬷嬷见一向爽利的裴彦清神情犹疑,就知道她都不好张口的事儿,应该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她也不想,只是微微一笑,回道:“是呀,太原传信儿来,姑母年纪大了,可能拖不了多久了。”
“还回来吗?”
裴彦清喝了盏菊花蜂蜜茶,抿了抿嘴才开口问。
段嬷嬷顿了顿,才道:“回来做什么......府里应该没有小娘子跟着奴婢学规矩礼仪。”
“听说您希望两个孙子孙女能脱了奴籍.....也许惜姐儿以后能帮得上忙。”
这个时候,官府对户籍管理的很严,要想给奴隶脱籍就更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即便是世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给奴隶脱籍。
所以,裴彦清这话一出,段嬷嬷眼睛一亮,抬头眨了眨眼睛,盯着裴彦清。
她似乎不怀疑这话的可信度。
裴彦清是圣人和太后娘娘钦点的宫妃,虽然圣人不喜女人干政,但给两个奴仆脱籍,只要她伸伸手就有的是人抢着给她办。
可是......
“奴婢谢大娘子抬爱,不知奴婢能帮大娘子做什么呢?”
段嬷嬷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既然裴彦清开口了,自然是有用到她的地方。
“我想在宫里活下去,像个人样儿的活下去......”
裴彦清直言不讳。
段嬷嬷是那种老成精的人,能安安稳稳的从宫里出来,又嫁人生子这么多年,她本身就是那种一句话要百转千回才能出口人,想来更喜欢不拐弯抹角说真话的人。
“奴婢懂了,”段嬷嬷点了点头,端起菊花蜂蜜茶抿了口,沉默半晌,“奴婢当年从宫里出来时就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回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但是,为了奴婢在乎的人,奴婢愿意食言,对自己,对他人......”
“大娘子,您让奴婢好好想想,等给姑母养老送终,奴婢在给您答复,行吗?”
“好,我等嬷嬷您的答复。”裴彦清笑着站起来,“我让孙嬷嬷给您准备程仪和马车,护送您回去。”
“奴婢谢过大娘子了。”
段嬷嬷行礼福身不卑不亢的道了谢,裴彦清转身离去。
段嬷嬷离去翌日,就有小厮急匆匆的从码头赶来往荣寿堂送了信儿。
当日,祖父把三婶一家还有裴彦清和正哥儿、顺哥儿叫去了荣寿堂。
“老大和福姐儿回来了,还有十来日船就靠港了,老三家的带着人把家里上下打理妥当,厨房里提前备些新鲜吃食,给他们爷俩洗尘。大房就有惜姐儿和孙嬷嬷收拾,那屋子好久没住人了,该换的换,该擦的擦,总不能让他们回了家却没地方住。”
“是,公公!”
“是,祖父!”
三叔三婶和裴彦清恭声应是。
祖父儿在怀里,摆手让他们离开。
“顺哥儿送三叔,三婶,大姐,大哥!”
顺哥儿有模有样,奶声奶气的给他们行礼道别。
三婶冲着顺哥儿宠溺的笑了笑,柔姐儿年纪大了,上次没忍住对裴彦清发了脾气被教训后,就能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但莹姐儿比裴彦馨就大几岁,还不会隐藏情绪,趁祖父低头的瞬间狠狠瞪了顺哥儿一眼,跟在娘亲后面离开。
顺哥儿有些委屈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正好被三婶发现。
顺哥儿以前调皮捣蛋,天不怕地不怕,裴府上下除了父亲,都宠着他,从来没有在人前露出如此胆怯的神情。
他虽然年纪小很多事儿都不懂,但是懵懂中还是意识到周围人看他神情的变化,意识到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福姐儿又长离开时间太长。
一时间所有无条件护着他,宠着他,给他做主的人都离开了,顺哥儿就会有些不安,动不动就会有些胆怯的害怕的表现。
三婶顿时一个严厉的眼神扫来,莹姐儿吓得一哆嗦,拽着裴彦柔的手离开。
这一幕正好被裴彦清看到,她复杂望着三婶的背影微微出神,直到顺哥儿唤她,才回过神来。
“大姐,五姐要回来了吗?”
顺哥儿仰着头,眨着跟福姐儿一模一样乌溜溜的大眼睛,脆生生的问道。
“是,福姐儿要回来了,顺哥儿想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