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先帝唯一的胞妹,自然从来都是优待的,静和大长公主府比别的公主府都大,世子周继林住在芝兰院,地方很大,有五进的院子。
周宝璐进了院子,见了影壁前堆的刚从马车上卸下来的木头大箱子,人来人往的搬东西,才有了一点世子夫人回家来了的感觉。
世子夫人的大丫鬟芒语在台阶上看着人搬箱子,哪些送进正房,哪些抬到后院,放在耳房之类,见了周宝璐,忙笑着过来请安:“大小姐回来了,夫人进门就问呢。”
周宝璐笑着点头:“芒语姐姐辛苦了。”
就带着丫鬟进去了。
镇国公世子夫人陈氏刚到家,换了家常衣服,正歪在炕上闭目养神,底下跪着一个丫鬟捶腿,她常年体弱多病,在外休养,此时长途跋涉回来,便觉得疲累。
听到外头宝贝女儿周宝璐的声音,陈氏睁开了眼睛,女儿已经跑进来,趴到炕边,一脸欢喜,望着女儿那青春焕发,带着自然红润气色的笑颜,陈氏眼圈立刻就红了,声音也哽咽:“璐儿。”
“哎”。周宝璐连忙给她手绢子:“娘别哭呀,我知道您看到我欢喜,那就多笑笑,可别哭,大夫说了你要少哭。哭多了伤肝。”
陈氏坐起来,搂住女儿:“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忍不住。”
又拉着周宝璐站起来,看她长高了没有,看了一回,搂着女儿,又笑又哭,这可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心肝宝贝,当年十七岁的武安侯世子嫡长女陈氏嫁入静和大长公主府,隔了三年才有了喜讯,十个月后生下一女,虽说婆母和夫君都没当着面儿说什么,她却是细心人,从来想的多,月子里就添了些症候,身子弱了下来,隔了一年,再次怀孕,不到三个月,偏又小产了,从此再也没有生育,如今世子周继林的两个儿子都是侍妾所出,并无嫡子。
周宝璐哄了她娘几句,见她渐渐收了泪,便问些闲话,大夫如今给开的什么药啊,最近心口疼还发没发啊,晚上睡不睡得着啊之类。
陈氏便问她:“你舅舅、舅母可好?几个哥儿姐儿都好?在舅舅家里可有人欺负你?”
周宝璐便笑道:“都好,我今儿回来的时候,去给舅母辞行,舅母还说明儿要过来看您呢。我在舅舅家里最快活,谁敢欺负我?便是有几个不长眼的,有舅母护着我,我也吃不了亏。”
陈氏笑着点头。
她的这个女儿,她是放心的,虽然自己娘家也不是个轻省的地方,可女儿本来性子强,轻易不会吃亏,加上弟妹是个有脾气的,掌的住的,女儿交在她手里,实在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周宝璐搂着陈氏的胳膊,两母女正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儿,便听到窗子外头,有人高声说:“听说夫人回来了?怎么不来回我,若不是我听这前头这样吵闹,叫人过来看看,竟还不知道呢,夫人回来我不带着哥儿过来请安,失了礼数,夫人责罚起来,我只与你们说话!”
外头丫鬟唯唯诺诺,陈氏听了,就叹口气,并不做声。
周宝璐看了她娘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也没见丫鬟通报,就见一个俏丽的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走进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鹅蛋脸儿,水灵灵的杏眼,满脸春风般的笑意,进门见陈氏都坐在炕上,周宝璐也在,脚步就停了一下,那笑容就很明显的收敛了一点。
这是周继林的侍妾王姨娘,她牵着的男孩儿有七岁了,是周继林的长子周安华。
周继林如今两子两女,两个儿子都是王姨娘所出,大的这个七岁,小的才一岁多,眼见主母身子弱,性子又和软,年龄一年年大起来,生嫡子越发渺茫,王姨娘在这甘兰院的行情自然水涨船高,比正头主母更强。
加上因陈氏身子不好,又长期在外休养不能理事,周继林这芝兰院的内务竟就一应都是王姨娘管着,在这院子里头,说话比陈氏管用的多。
王姨娘笑道:“听说夫人回来了,我就带着哥儿过来给夫人请安,原来大小姐也回来了。”
又推着周安华:“还不快给夫人和大小姐请安。”
周安华这才上前作揖:“母亲好,姐姐好。”
陈氏便道:“给姨娘看座儿,把我带回来的新鲜果子拿来给哥儿吃。”
周宝璐依然不做声。
王姨娘一张嘴极为伶俐,笑道:“总算盼得夫人回来了,夫人不在家里,底下人没有怕惧,这院子都乱的不像话了,各人都偷懒躲滑儿,好事儿都抢着去,略繁难些儿的就知道推诿,不时的还私底下喝酒赌钱,吵架拌嘴的,恨的我没法儿,打骂了两三回,才略好些儿,这是咱们院子。还有府里头的管家妈妈们,架子比主子都大,咱们又不是那等有脸面的,丫头们回点子事,要点东西,就没有一遭儿平平顺顺的,总是这样不对那样不好,总得时时的送些东西,请顿饭,说些儿好话也才好些,这阵子我头发都愁白了好几根呢。”
王姨娘又说又笑,春风得意,哪里有半丝发愁的样子,可这样明目张胆的炫耀自己在院子里的经营,陈氏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平平的说:“姨娘辛苦了。”
王姨娘又笑道:“哪里敢当夫人的辛苦,原是夫人把院子托给我照看着……”
“确是繁难。”周宝璐当即截断了王姨娘的话:“真是辛苦姨娘了,叫人怎么好呢?幸而我娘也回来了,姨娘倒也就能清闲了。”
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