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长公主立于金殿之中,距离那雕着双龙的宝座不过一丈之遥。
便是一眼都未瞧向那宝座,她只是满目恨意的瞪着站在她几步之外的符瑄。她曾是这座皇城之中最受恩宠的公主,自小备受父亲疼爱。那些来自妹妹们嫉妒的目光,她自来都是坦然受之。
事实上,别说那些妹妹们,便是她的兄弟们,也没有几个能让她放在眼里。平生所恨,也许只是自己生为女儿身。
平日里精致无暇的妆容此时早已不见,高挽的发髻也有些凌乱,活在人世四十年,从未如此狼狈。
但她却仿佛仍旧盛装一般,高昂着头,看着符瑄。即便殿门外的厮杀之声已渐渐沉寂,最终时刻已悄然到来。
看到她眼中犹存的蔑视与高傲,一丝不安在符瑄心头升起。
整整三个月时候,他布下了层层大网,确信再无疏漏这才设下重饵,在此一决胜负。
寿春长公主的姿态让他感到不快,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符瑄道,“姑母这番作态,竟还是以为自己是这皇城之中最盛荣的公主么?”
“你也不用在此冷嘲热讽,这种事情,我既然做了便想的明白。无非胜者为王败者寇,我这条命倒也不算什么,至于莫家的生死我就更不在乎了。”听到符瑄的话,寿春长公主脸上更是露出了胜者才有的笑容,她昂着头,一句一句说道。
“姑母自是不在乎莫家的生死,整个公主府里,你在意的人恐怕就只有你的女儿吧。”符瑄紧盯着她的双眼,决心给她致命一击,“三日之前,朕的暗卫在北直隶官道上见到了莫家的大姑娘,顺便带了回来。”他一边说着,果见寿春长公主终于变了面色,心中冷笑继续说道,“也是这一趟,朕发觉了些趣事,这才知晓,原来姑母当年竟另有心仪之人……”
寿春长公主闻言面色终于有些泛白,她万没想到,符瑄竟连此事都能知晓。埋藏近二十年的旧事,便是她自己有时都会忘记。
当年她爱慕宫中禁卫统领凌霄,对方却已有妻室。
那个时候,正是她最受父皇荣宠的时候,心想着但凡是自己的请求,父皇再无不许的。便不顾母妃的劝阻对父皇说起了这件事,谁想着一向对她宠溺的父皇却大发雷霆。对此事坚决不允,直到那时,她才明白。父皇对她再如何荣宠,却也不会因她坏了朝纲人伦。凌霄乃是禁军统领,向来得父皇重用。在父皇心中,一个得力的武将远比后宫之中众多女儿中的一个更为重要。哪怕这个女儿是他平日里最喜爱的……
那时她年轻气盛,心中不服,指派着小太监自内监处偷出了秘药,自小在宫中长大,她自是明白那种秘药是作何用。父皇年事已高,却仍广纳后宫,平时已有些力不从心,便借着这秘药助兴……
偷了这秘药,她寻了个机会,用在了凌霄的身上。
只想着事后,凌霄会为了前程休妻尚主。
只是,她万没想到的是。
凌霄清醒之后,看着那凌乱的床铺和半掩着身子的人后,只一言不发的穿好了衣裳出了寝宫。
不过半个时辰,便有小宫女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报回了凌霄的行踪。
他竟直接去了御书房,跪在父皇面前将一切坦承。父皇大怒,即时便命禁军将他鞭笞的血肉模糊,昏迷不醒。未等他转醒,便歇了他禁军统领一职,发派至西疆守卫。
至此,她彻底歇了这心思。
任由父皇给她急急的挑选了驸马,不出一个月便成了亲,迁出皇城住进了早已修缮完工的公主府之中。
最初的五年,她与驸马相敬如宾,外人看来二人十分和睦,实则两人见面的次数都是寥寥。
直到了父皇六十大寿之日,凌霄奉命回京拜寿并述职,她如死灰一般的心渐渐活了过来……五年时候,凌霄再不复那般年少风华,西疆残酷的环境让他老成了许多。为了能离开那个地方,他与她再度一夜*。
便是这一次,她怀了身孕,生下了长女莫玉婵。而凌霄,也终于离开了北疆,
今日宫变,她心中十分明白,若是事败,她公主府与莫家恐怕阖府皆要被诛。也是因此,三日之前她便将莫玉婵送上了前往北直隶的马车,只想着若是事败或许还能留下一丝血脉。只是没想到,便是这一点希翼如今都被符瑄完全扼杀。
符瑄看着她面色渐渐青白起来,再不复方才那般倨傲,心中终是畅快起来。十年之前,便是她一手遮天将他的父亲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酿成导致他灭门惨祸的翠宇台之变,完完全全的改变了他的人生。
想到此处,他更是恨不得啖其血肉,一时间红了眼笑道,“姑母方才那模样,朕还真以为你天生生就那番铁石心肠,怎地听到女儿此时命悬一线便白了脸?这些多年来,姑母手中沾染了多少人命,许是未有想到也会有此一日?”
寿春长公主看着符瑄,苍白的面色竟渐渐缓和了过来。听闻他这般说道,她终是哂然,“也罢,我终究是小瞧了你。没想着你流落坊间多年,竟还这般心机深沉。玉蝉那孩子,确是这世上我最在意的人。只不过,就如我方才所言,我既做了这种事情自是将一切置之度外,她被你所擒,也是她命该如此。”说到此处,她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诡谲起来,“皇上口口声声唤我姑母,这一声姑母,我却承受不起。”
符瑄只当她如今已经失心,也不理会她这般胡话,只对她道,“北直隶外,天策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