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只当是自己不曾细心留意,只是到底有些尴尬,却有听了卫若兰这番话,忍不住道:“这话竟是与妙玉说的极像,冯兄可不是如那牛饮一般了,可把好茶给糟蹋了。说起来,真正是我有福气,姐妹们都是极为出挑的人物,大家又都在园子里住着,朝夕相伴,别提多自在了。”卫若兰只觉得眼皮子一跳,那妙玉二字听起来就是一个女子的名字,竟被一个男人挂在嘴边,这后面又是什么胡话。不过也好,他正等着贾宝玉的下文,他可是知道这位宝二爷身上不少物件都是史湘云所做,只等着这位宝二爷说出来。这辈子史湘云可别再想卫家门,再者说不定此番他的作为还能成全她的一番心思。
因此卫若兰虽是对贾宝玉很是恼怒,又已察觉其龌龊心思,心头极为恶心,但是倒也忍住,反倒把目光放在了贾宝玉身上。贾宝玉顿时觉得高兴万分,如在云端之上,忙把身子猴到卫若兰面前,只差没贴上了。冯紫英见好友不动声色,不清楚卫若兰打得是什么主意,反倒有些丈二和双摸不着头脑,却也知道再这么下去这位宝二爷怕是得早晚横着进贾府了,他对贾宝玉无所谓,只是卫若兰可不能在这里出手,前程可要紧着呢。
“宝二爷,我瞧你的扇套倒是极为精致,那对鸳鸯竟是跟活的一样。府上的针线上的人可真是不错。”冯紫英忙又转了话题,眼睛只往那一边瞟,他已经瞧见卫若兰的冷笑了,连那眼睛都像是刀子一般。只是这个宝二爷见到个美人就走不动路了,更别提能够察觉到这些了。他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他可得想个办法快点脱身。
“这是云妹妹给我做的。”一提起这个,贾宝玉有一肚子的话可说,原还有些顾忌,到了后面就浑然不放在心上,就露出了史湘云的名字,又说起了素日里兄妹二人如何亲密。冯紫英不由地目瞪口呆,一个闺阁女子做针线给表哥已经是极为不规矩的了,居然还一起玩乐,毫无顾忌,甚至还给表兄梳头,坐卧不忌,这简直就是放荡不堪,青楼里的头牌都比她规矩些。卫若兰虽然因为史湘云给了自己难堪,素日里又争口舌锋芒,气着自己的母亲从而恨意入骨,却没料到不仅是绣了什么扇套,竟是早早地勾搭上了,他真是做了活王八吗?正当卫若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那贾宝玉竟是抓住了卫若兰的手,便要亲近。冯紫英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索性用脚踢了下桌子,茶壶茶杯便顺着动静倒了,略有些滚烫的茶水飞溅了出来,卫若兰身手极好,反应极快,一手抽了出来,又使了暗劲,那贾宝玉就被椅子所绊,一个身形不稳,就往桌上倒去,此时虽是秋天,但是依旧有些闷热,因此衣物单薄,那贾宝玉又是个细皮嫩肉,比那小姑娘还娇弱些,登时疼得哇哇叫。冯紫英心里憋笑,若是卫若兰刚才没下手,他的名字就倒着写,这贾宝玉也是活该讨打。
好不容易把这位精贵的凤凰蛋打发了,卫若兰又在冯紫英的耳边交代了几句,冯紫英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只想着给好友出口气,立马就把这事情办妥了才好。二人又聊了几句,卫若兰方打道回府,刚进了花厅,便听见了父母低低的争吵声,又见丫鬟们都不在跟前,别是出了什么大事吧。卫若兰连忙加紧脚步,顾不上让人通报,便自己掀了帘子进去。
看到儿子出现,倒把卫起夫妇唬了一跳。卫夫人连忙掩口不谈,卫起此时正有些恼怒,瞧了瞧卫夫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也没追究儿子有些不规矩,索性就开口说起了方才夫妇二人的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