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曾经是多么的风华绝代,一滴泪,一声叹,终将化为尘埃。
苏紫月的灵体被埋葬在昇王陵墓之侧,冰冷的碑碣堑刻着一幕幕难以回首的过往,随着埋入尘土的女人一起落下此刻篇章。
“嘭……”一个青瓷碎花纹瓶在无意之中掉落,碎了满地,看着这副残象,衣着华贵的女子望了一眼身侧的精美案架,空落与失意如同此刻心里的哀思,抚着脸颊上的泪,幽儿俯下身开始收拾失手打碎的花瓶。
“夫人!让奴婢来吧!”一个灵巧的丫鬟闻声而进,急忙将幽儿扶了起来,拿着笤帚将碎花瓶仔细的扫弄了干净。
丫鬟端着破碎的瓶渣刚走出厅堂门口,迎面便撞见了两个步履徜徉,款款而来的身影。注目一望,只见太傅大人带着一名戴着帷帽的白袍男子向厅堂方向走来,丫鬟急忙福身唤道,“老爷!”一股神秘隐暗的风从丫鬟的身侧掠过,让她情不自禁的寒颤了一下,待太傅大人走过她才偷偷的回望了一眼那个人的背影。
“夫人!”覃涯快步走进厅堂,看见幽儿将食指含在嘴里轻轻的吸允着,脸上依然挂着未风干的泪痕,不禁轻轻皱眉,“你的手怎么了?”说着,他便将幽儿的手指摊开,食指上有一条割裂的小口子正在冒着细密的血丝。
“刚才不小心打碎了花瓶,拾掇的时候扎了一下。”幽儿一边说一边侧过脸悄悄的将泪痕擦掉。
覃涯摸出一条丝帕,轻轻的将幽儿手指上的伤口缠裹住,无可奈何的望了她一眼,说道:“我带了一个人来让你见见。”
“什么人?”幽儿显得有些漠不关心的问了一句,覃涯没有回答,转身朝门外走去。等他再度走进来时,身旁多了一个戴着白色帷帽的男子,虽然看不清他故意遮盖起来的容貌,幽儿却顿时感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朝她扑来。当男子站在她的面前时,她又不敢确定心中所想了,只有不安的看向覃涯。
“这已经是第五只了,你要是再不出现我这府里的花瓶可都要遭殃了。”覃涯冲着身侧的白衣男子打趣了一句,他一向都是个死板的人,这一声趣话顿时变得难能可贵起来。
“呵呵!”白衣男子轻轻的笑了笑,笑声却分明是个女子,女子伸手将帷帽摘了下来。
“啊…!娘娘……?”看清了面前的这张脸后,幽儿脱口惊呼了一声,捂着嘴唇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覃涯谨慎小心的转身将厅堂的门掩上,苏紫月将帷帽放在案桌上,看着幽儿依旧震惊的模样,不禁红了眼。“长后娘娘已经薨逝。”
“那……那……”幽儿显得很是激动,语无伦次都不知要说些什么。
“我现在奉了明王和太傅之命要前去民间寻找长后娘娘失散了多年的弟弟苏子然。”
“啊?”幽儿还未从惊喜之中回过身来,糊涂的看着说话的苏紫月,眼泪都不知道是为何而流。“什么意思?这是怎么回事?”
幽儿不安的拽了拽覃涯,覃涯与苏紫月会意的相视一笑,淡淡道,“此事说来复杂,你只要记住长后娘娘已死,待眼前这位公子归来,便是另外一个身份了。”
“去哪儿?要去多久啊?”幽儿迫切的追问起来,拉着苏紫月衣袍的手不安的抖动着。
“去一个叫巫郡县的地方,快则三五月,慢则一载。”苏紫月握住幽儿不安的手,露出安慰久违的笑容。
“要去那么久啊?带着我一起去吧!”
“胡闹!”幽儿的话刚一脱口,苏紫月便沉下了脸色,“你现在已经是太傅夫人了,怎么说话还是如此不加考虑?”
“幽儿错了!”
“好了!我此去是有要事在身,况且我现在的身份更不适合你跟随,所以你就安心在府中做你的太傅夫人,我自会照顾好自己。”苏紫月说完转头看向覃涯,轻笑道:“太傅大人不会怪我越俎代庖替你**夫人吧?”
覃涯笑着拱手道:“覃涯怎敢?”
呵呵……
一阵笑语之后,幽儿心里虽然有些难过却也大过了哀恸,听说苏紫月今晚就要动身起行,立刻为她准备晚膳去了。厅堂之中留下覃涯与苏紫月两人,收敛了笑颜,两人在案前坐下。
“称你善煌可以么?”覃涯啄了一口热茶,默默的看了苏紫月一眼。
“当然!”苏紫月笑着点头。
“你此去巫郡县路途遥远,我已送去了书信,会有人在巫郡县城门口迎接你。只是我那同窗性格怪异,怕你栖他檐下难免会受委屈。况且你乃万金之躯,茅檐鄙舍如何使得?”
“我此去目的就是为了脱了这身弱骨,要是连这一点点苦也经受不住,那我归来能有何用?还像以前一样处处受你和昇王的保护?那我如何去帮不凡守住江山?”
说完话的两人都愣愣的看着对方,仔细的回味着话中的余意。
“那你此行要多加小心!”
“嗯!”苏紫月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夜半三更,筵席践行,明月照亮了离人归去的路途,目送着那一人一马的背影缓缓没入清冷的夜色之中,久久无语,唯有昏鸦凄厉的鸣奏着离别的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