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案桌上,放置着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弟子规》的纸卷。——好不容易覃太傅离宫一月,他便偷了懒没有读书学习。覃太傅这才刚回来,便知道他偷懒了要罚他抄写一百遍《弟子规》。
苏紫月手执狼毫,刚要落笔,又怔住了。她浅浅一笑,转眼看着一旁盯着她看的不凡,说道:“姐姐帮你抄写,你不就很无聊了么?不如……我们来比试好了!”
“比试?”不凡睁着大大的眼角,好奇的探着头。“比试什么?”
“我们各自抄写一百遍《弟子规》,看谁写的笔迹工整且最快完成!怎么样?敢和姐姐比吗?”
“比就比!”不凡毫不示弱的扬着头,立马坐到了对面的案桌上。侍女急忙将笔墨纸砚备上,退在了一旁!
苏紫月暗自笑了,小小孩童,不服输的精神倒是强烈呢!也多亏他有个要强的性格,否则这激将法如何使的出来呢?
这样使得他心甘情愿的抄写《弟子规》,既能完成太傅交由的任务,又能在潜移默化之下,让他熟记那儒家学术的精髓!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互不打扰,各自埋头写了起来。
在这一刻,不凡显得极为乖顺,他认认真真,全部的心神都投入了手中纸笔之上,墨迹之间。苏紫月倒是开起了小差,驻笔望着对面埋着头的不凡。
他是阴阳夜残的弟弟?难怪有那么多的相似之处。
要抄写一百遍《弟子规》怕是写一天也写不完,或许要写到深夜了。不过她似乎还很乐意,至少在这里陪一个黄毛小孩,比对着阴阳夜残那样带着隐隐危险的人要好的多。
一口气两人便写了整整一上午,又共同用了午膳。此时,苏紫月正被不凡拉着坐在殿旁另一边的小亭中歇息。
“诶……”不凡极不礼貌的招唤一声,又像有心事似的垂着头,看着悬空在栏上的双脚,“你还真幸运呢!马上就要做王后了!”
“你胡说些什么啊?”苏紫月诧异的看不凡一眼。
不过,他说话的语气倒是不像个九岁的孩子,略有些少年老成的意味!
“我的父王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就要随我母后去了。”不凡说完抬眼看着苏紫月,有一丝淡淡的哀伤从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散发出来。
阴阳王重病在卧?难怪婚宴当日没有进行受封仪式!而王后居然也……
苏紫月怜爱的抚了抚不凡的脑袋,本该纯真无邪的年岁,怎么如此伤悴?
转眼他便又稚幼的忽闪着圆圆的眼珠,仰着头问道:“听说,人死以后都是去了只有快乐没有忧愁的地方,月姐姐,是这样么?”
“嗯……是啊!”本是不该骗一个小孩子的,可,还是希望给他一点善意的安慰。
看着他瞳仁中发出的好奇目光,苏紫月欣然的笑着。
“月姐姐,你笑起来真漂亮!”
“……”
被不凡一夸,她竟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一抹红晕飞快的掠过脸颊,藏至耳后。
“你为什么不怕我?她们都很怕我!”不凡歪着脑袋遐想。
“对啊,我也正想问你呢!她们为什么都怕你?”一个仅仅九岁的小毛孩,竟让那些姬妾害怕成那般模样,大气也不敢出,唯恐祸及己身一般,对不凡避之不及!
“她们才不是怕我呢!她们只是怕我王兄而已,因为我王兄很宠我。”语气间流露着淡淡的傲意,对于这样的宠溺不凡早已习惯。
苏紫月点着头,此话倒是不假——从不凡时不时骄横跋扈的性格便也看得出来。偏偏这个怪脾气的小毛孩与她打成了一片,倒还有些合得来。
“好了!”苏紫月直起身,对不凡伸出手去,“歇这么久了,要是还不赶快去写字,今天就分不出胜负了!”
“嗯!”不凡跳下围栏,避过了苏紫月伸出的手,昂着头一副傲然的样貌。“我今日肯定胜你!”
说完便一溜烟儿的跑进了殿阁内,瞧着那蓝紫相间的小小身影如脱兔一般的敏捷,苏紫月露出少有的赞赏目光来。
一袭褐衣身影隐藏在一颗硕大的榆树后静静的注目观望了好一阵,直到那眼眸之处的两个身影离去,他才悄悄的退开。
真是难得见到如此融洽的氛围,便不愿去打扰了那份和谐。覃涯忽的又想起了一些事,不由的深蹙墨眉。殿下突然下禁令公告娶妃之事不得擅自外传,发现有违者格杀勿论。不仅如此还发檄文公告说太子妃是一位叫苏紫月的女子,而并非是什么淳于善煌,毓国公主的身份从此被当作了谣传而论。
只怕这殿下心里实则也有些懊恼吧!——早预知苦恼,不如提前避之不谈。
而殿下的新婚之夜便出了这样的状况,不怕又被人谣传出什么莫名的猜端么?
此时,覃涯唯有摇摇头扬袖离去。
一百遍《弟子规》一直写到了深夜才完,同一时间驻笔的两人也未及时定出胜负。只因不凡说要等明天之后由他看了两人的字迹来做出公平判定,之后各自便散去!
苏紫月出了不凡的景崇宫便被侍女领着去了蕊芯殿,这将是她以后的居身之殿。它位于承芳宫的中心位置,象征了其至高的地位。
蕊芯殿前守夜的侍女还在等候着,一见到太子妃的身影朝殿内走来,便急忙屈身跪拜,“奴婢怜儿参见太子妃!”
苏紫月微微一笑,道“起来吧!”
因为此时的疲惫,她也不想伸手去扶那个恭敬的侍女。心里倒是闪过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