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一静,静一静。”方正运起狮吼功,几声大叫,又拍了几下桌子,总算把下面的声音压了下去。“我既然去了钦差行辕,就不能白跑一趟。在我阐明了少林十八门的困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服教育下,国舅终于点头了,只收两成。”
“两成……,这也不少了啊。”那些院主们只粗略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财产,就知道要是按两成比例缴税,也是一笔惊人的开支。又鼓噪起来,更有人说道:“依我看,干脆调集本门僧兵,全力保护僧产。看那狗官敢不般和咱们刀枪相向,支援总院的僧兵,也要撤回。”
方正哼了一声,“保护僧产?你们哪一个分院能敌的过一千边军,再来说这话不迟。再说,根据我打探出来的消息,官兵如今全取前套,今年三边地带,是没有防秋任务了。二十几万边军,全成了机动部队。国舅已经抽调了五万边军,即将从陕西入河南,到时候,你们谁愿意去送死,我也管不到。但是支援总院的僧兵,你们一个也别想撤走。”
一听到五万边军这个数字,那几位院主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就如同撒气的皮球,瞬间瘪了下去。要是少林和尚能打赢五万边军,河南巡抚早滚回京师吃老米饭,河南早就变成地上佛国了。
方正又道:“你们不要忘了,我们要时刻警惕自己的邻居。我说的是谁,你们心里有数,就别记录了。到时候,若是有人带路,再有官军压阵,你们与官军放对,就纯粹是自己找死。自己好好想想吧。”
既然拳头不如别人大,这些和尚也只得低头认怂。只想着用一招拖延战术,罚款欠税拖延着不交。那国舅既然是要等着回京完婚,难道还能住在河南不走。只要他回了京师,这里就还是自己的天下,那些欠税、欠粮。依旧能不了了之。至于马匹啃庄稼等等,也就只好捏着鼻子忍了。后来又听说嵩山派的铁匠铺和秘密仓库被彻底捣毁,元气大伤,这些院主们还暗地里称赞方丈果然有本事,这一次出访,不但降了税金,还把嵩山派给坑了。
可是高兴了六、七天光景,这些院主们就又得向少林总院求情了。他们的心腹弟子、甚至是亲骨肉,纷纷被官军捉拿,塞到监狱里。等他们交罚款赎人。自从官军抓和尚罚款,甚至把人送到西北去报效朝廷的风头开了之后,十八门的院主都在各自的庵堂里下令,严肃纪律,禁止外出。仔细被官军捉了去。
实在管不住自己的,那么一旦被逮,罚款自己解决,寺里不予帮衬。靠这严令,倒是起到了一定作用,僧人们难得的早早关门,读经文。做功课,呈现出一派积极向上的精神风貌。
可是这禁令只对下面的小和尚起作用,到了那些亲信弟子,自家子侄这里,就没什么用。何况现在河南有人发明了交笔友的方式,自己随便起一个名字。写上点东西,就挂到酒店墙上,看看有没有人回应。若是有回应的,便把自己写的东西,贴在下面。又称“跟贴”。
这些和尚里不少人识文断字,做这勾当,开始其实就为了和尚之间彼此交流一下感情。哪个狗肉好,哪的姑娘降价。尤其用的都是假名,说话没有顾忌,想骂就骂,想喷就喷,就是院主,也能骂给你看。
可是后来却发现,跟帖的名字里,有一些明显是女性向的名字,字迹也很娟秀,不似男儿手笔。这一下,连那些本来对这形式没兴趣的僧人,也都惊动了。虽然这年头认字的很大可能是清楼的姑娘,但如果是头牌,能约出来见一面,交流一下感情什么的,也值啊。
毕竟客栈定个房间的钱,比起打茶围、喝花酒什么的,可上算多了。再说,万一是个什么秀才的女儿、举人的闺女,自己不就赚到了?不只年轻的僧人,连那些中年僧人,也大多参与进来。尤其这些中年僧人看的书多,生活阅历丰富,字迹也好,相反比年轻和尚更受欢迎。
比如二祖庵的通明和尚,最近化名不倒金刚,就交到了一个名为“白蛇娘娘”的笔友,两人聊的入港,越谈越是默契。白蛇娘娘字迹娟秀,一笔蝇头小楷,看着就是那么舒服。跟贴用的纸,是上好的薛涛笺,看这手笔,不是清楼里第一等的红倌人,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至于说大家小姐怎么可能去酒馆跟帖,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自己还是和尚呢,不一样溜出去回帖?他本来想在酒店蹲点,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回复的。可是连续几次,那人都是包裹个严实,看不清楚。身边还有许多家丁护卫,凑不上前。这越是见不到,心里就越痒痒,脑海里幻化出那女子的模样,越发完美。而且看这排场,怎么看也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若是能弄到手,说不定就可以直接还俗了。
好不容易那小娘子答应与不倒金刚出来见面,这遭瘟的老爹,却下令禁止僧人外出。不外出,这小娘子可就飞了。再说她在客栈等着,万一遇到歹人,冒名顶替,捷足先登又该如何?
通明越想越觉得自己非去不可,这不光关系到自己的帽子是否变色,更关系到一个纯真、善良、与世无争的小姑娘的幸福啊。左右院主是自家老子,真被官军逮到,他还能不掏钱赎自己?为了那小娘子,一切都值了,白蛇娘娘,你等我,我来了!
通明钻过了师兄们指点的狗洞,一路小跑,直奔目标客栈。为了遮而耳目,头上戴了顶大帽,使人看不出自己是光头。小二、掌柜看自己的